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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報上名字,家住哪裡。”
“韓修平,山南韓家人。”
“幹過什麼?”
“種地,上山採過石頭。”
“多大了,家裡有什麼人?”
“18歲,家裡有爺爺奶奶,父母,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知道挖煤危險嗎?”
“知道,我願意去。”
“好吧,在這裡按個手印,先領5塊大洋的工錢當安家費,明天帶著換洗衣服來報到。跟家人說一聲,半年不能回家。每個月初五叫家人來保安隊領上個月的工錢。”
名叫韓修平的農民高高興興地在勞動協議上按了個手印,拿著5塊大洋,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飛奔而走了。
在當年,根本談不上有什麼信用環境,協議這種東西,對於農民來說根本就是靠不住的東西。羅毅想出來一個辦法,他請鎮上的元老們坐鎮突擊營的營部,所有報名參加採礦的人,都必須由村上的老人作保,經鎮上的元老驗證過身份無誤,才能聘用。而所有的聘用合同,也是請元老們看過,確認上面沒有坑蒙招騙的條款。當地農民大多數都不識字,憑空在合同上按個手印,還是有些風險的,現在有元老幫著驗合同,也能讓人放心一點。
至於合同的條款,羅毅倒也沒有編得太黑,基本上是把後世的勞動用工合同拿來抄了一下,至於三險之類的就免了。合同里還有關於工傷事故的賠償條款,比當時工廠和煤礦的賠償標準高出了好幾倍,這也讓村民們覺得十分踏實。陸雙勇等人看著這份合同上一二三四加abcd的條款,算是徹底相信羅毅是念過書的人了。
“看起來,羅子真是有大學問的人啊。”陸雙勇感慨道。
樂家林奇怪地問:“怎麼過去一點都看不出啊。過去他哪會說成語啊。”
“聽他自己說,他的腦子受過傷,大概是被驢踢了吧。”
“那怎麼突然就好了?”
“被手榴彈炸了一下就好了,你想,驢的勁再大,能比手榴彈大嗎?”
羅毅沒聽到兩個手下的交談,正好也省得生氣了。他招呼樂家林和他一起去一趟後山的高橋鎮,去拜訪一位叫做張天佑的老先生,這是馮木根向他推薦的。據馮木根說,這位張先生曾指點過他炸石頭的技術,好像是個採礦專家的樣子,但具體是什麼來頭,為什麼呆在高橋鎮,就誰也不清楚了。
羅毅等人走了半天山路,來到了高橋鎮。與朱山鎮相比,高橋鎮顯得更為破敗和冷清,突擊營的士兵穿著迷彩制服,扛著槍從街上走過時,許多居民都趕緊關門躲避,來不及關門的,則用尷尬的笑容表示著順從的意思。
“等咱有了錢,把高橋鎮也收過來。”羅毅對樂家林說。
樂家林不屑地說:“收這幹什麼?窮成這樣。”
“切,世界上最稀缺的資源就是土地資源,趁著現在這裡窮,趕緊把地盤下來。以後開發房地產,那就是暴利啊。”羅毅胡扯道。
“嗯,說得有理。”樂家林點點頭,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羅毅說的是什麼。
在居民的指引下,羅毅一行找到了張天佑的家。這是一處有四五間房、帶天井的大宅子,房前屋後收拾得挺乾淨的樣子。門前貼了一副對聯,上聯是:閒坐青坪,看花開花落;下聯是:醉臥荒宅,聽風起風歇。橫披是:苟存殘生。
“這老爺子,有點憤青潛質啊。”羅毅嘀咕著。
樂家林看著對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認識幾個字,但文化水平有限,看這副對聯也只能是連猜帶蒙,再讓他去琢磨其中的韻味就更沒戲了。
南方的農舍都是不關門的,羅毅直接走到門口,對著裡面喊道:“請問,張天佑先生在家嗎?學生羅毅求教。”
一位中年婦人應聲而出,她身著當地很普通的農家便服,但看起來比一般的農家婦女要乾淨得多。她的眉眼間有幾分與穿著打扮不相稱的斯文氣息,暗示著她曾經是一位大家閨秀。羅毅心中暗喜,看來這家的男主人張天佑應當是有幾把刷子的了。
“請問你們……”中年婦人看到羅毅等人的制服和步槍,吃了一驚。
“學生叫羅毅,是馬蹄嶺保安隊的隊長,慕名前來拜訪張先生。這幾位都是我的部下,我們沒有惡意,師母不必多心。”
中年婦人上下打亮了羅毅一番,被他身上流露出來的學生氣質說服了,點點頭說:“不敢當,你們幾位請進來吧。張先生腿腳不方便,不能出來迎接。”
羅毅命令幾名士兵在門外找個蔭涼的地方呆著,但不要表現出站崗的樣子,以免驚擾了村民,他自己帶著樂家林進了張家的大門。中年婦人把他們帶到堂屋,給他們讓了座,然後從裡間屋攙出了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一條腿已經沒了,拄著拐杖,一臉落暮的樣子。
“請問,您是張天佑先生嗎?”羅毅和樂家林連忙起身行禮。
中年男子把拐杖夾在腋下,雙手抱拳還了一個禮道:“老朽正是張天佑,敢問二位如何稱呼。”
羅毅寒了一下,這位仁兄看起來也就是40來歲的樣子吧,擱在現代的大學裡,怎麼也算是青年學者了,再倒飭倒飭,說不定還能成為女生殺手,怎麼就自稱起老朽了。他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學生名叫羅毅,是從海外回國來辦實業的。因為怕土匪騷擾,所以從縣長那裡求了一個馬蹄嶺保安隊隊長的名頭。這位是我的副官,叫樂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