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頁
在外面漂泊了一個多月,羅毅終於回到了浠春。不過,部隊還剛剛到達竹園鎮的鎮口,羅毅就一頭栽倒了。眼明手快的袁靜撲上去扶住他,在他額頭上一試,不由吃了一驚,羅毅身上燙得像火一般。
羅毅自從跟隨秦風習武以來,身體素質大不一樣,雖不說是百病不侵,但輕易也不會染上什麼疾病。然後,越是這種平時不得病的人,一旦病起來越是可怕,這一場燒足足發了半個月的時間。許良清找來軍醫給羅毅診治,軍醫認定,他是由於勞累過度,抵抗力下降,因此感染了原始森林中的未知病毒,所以才會高燒不退。
幸好人已經回到了浠春,突擊營向來重視醫療,因此囤積了許多藥品,還有幾位讀過醫學院的軍醫,治病的條件甚至於比一些大城市還要好。有藥物治療加上食補的條件下,羅毅的燒慢慢地退了,人也開始逐漸清醒過來。袁靜顧不上避嫌,衣不解帶地一直在他身邊照顧著,給他端水餵藥,累得臉上也瘦了一圈。
“羅子哥,你今天感覺好些了嗎?”袁靜把最後一口藥給羅毅餵完,用手帕幫他擦了擦嘴角,柔聲地問道。
“感覺比昨天好一些了。”羅毅答道,“小靜,今天幾號了?”
“7月10號。”
“我回來快有20天了吧?”
“正好20天時間。”袁靜道,她每天都在數著日子,肯定是不會算錯的。
“小靜,這些天,你辛苦了。”羅毅無力地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們在前方作戰更辛苦,我做的這點事情,算不上什麼。”袁靜說道,不過,剛剛說完,她又憤憤地補充了一句:“羅子哥,你可真會生病,在重慶花天酒地的時候不病,一回到浠春就病了。你怎麼不在重慶生病,讓她來侍候你呢?”
“你吃醋了?”羅毅微笑著問道,話里話外卻沒有了以往的那種調侃神氣。
袁靜提起杜心雨的事情,其實只是想轉移一下羅毅的注意力,倒還真沒有太多吃醋的意思。在這之前,許良清跟她分析過,說羅毅的病其實是心病,讓袁靜找機會多和羅毅說說話,藉機打開羅毅的心結。
“羅子哥,你平時都不生病的,怎麼去一次緬甸,回來就病成這個樣子?”袁靜試探著問道。
羅毅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楚。人有病,天知否。”
“羅子哥,這一次,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如果有什麼事,你不要窩在心裡,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排解好了。”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
“我知道的,何先生的死,讓你覺得自責了。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就算何先生和突擊營沒什麼關係,他也有可能會被調到緬甸去的。”
“我沒有自責,何兄臨死前說了,他認為自己死得其所,沒有遺憾。”羅毅答道。
“那要不就是因為張二虎吧?張二虎他們脫離突擊營,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他們本來就是**的士兵,不願意繼續呆在新四軍的隊伍里,也不奇怪。”袁靜繼續說道。
羅毅還是搖了搖頭:“我也沒有怪他們的意思,人各有志,誰都沒有錯。”
“還有,老許說,他事先沒有告訴你張二虎他們想離開的事情,主要是因為事情還沒有確定,他怕萬一張二虎他們走不了,提前告訴你了之後,會影響你對張二虎他們的看法。老許說了,等你病好一些,他會自己向你說明的,他請你原諒。”袁靜解釋道。這番話是許良清托她轉達的,羅毅的病來得很急,許良清甚至沒有機會向羅毅解釋有關張二虎的事情。
羅毅道:“我也沒有怪老許的意思,我知道他的苦衷。他能夠對突擊營不棄不離,我已經非常感動了,怎麼會因為張二虎他們的選擇而遷怒於他呢?”
“那你到底是為什麼呢?”袁靜握著羅毅的手問道,“羅子哥,你有什麼心事,不能對我說嗎?”
羅毅輕聲地誦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小靜,我突然發現,當一個先知其實是一種痛苦,還不如無知無覺地,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幸福啊。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累,寧可像現在這樣病倒在床上,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去管。”
“羅子哥,你這次去緬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羅毅道:“這一次去緬甸,我經歷了一些事情,讓我對於突擊營的未來感到茫然。何兄臨走之前,和我進行了一次長談。他說,如果有朝一日我們能夠得到了天下,請我善待那些曾經在抗日戰場上流過血的**將士。二虎在向我告別的時候,也說到,他擔心有一天國共之間會重新開戰,而那時候,他既不願意向**開槍,也不願意向突擊營開槍,所以,他只好提前選擇逃避了。”
“羅子哥,你覺得,我們以後真的會和**重新開戰嗎?”袁靜問道,“不是說國共已經合作了嗎?”
羅毅道:“國共合作只是臨時的,一旦抗戰結束,國共必然反目。一山不容二虎,這一點從現在已經能夠看出端倪了。你看國共兩軍的部隊在爭奪防區方面如此針鋒相對,日後還可能和平共處嗎?我這支小小的突擊營,在抗戰大局面前尚可以左右逢迎,等到抗戰結束,我們就必須作出明確的選擇了。周副主席在重慶的時候給我說了一句話,讓我觸動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