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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羅毅心下一陣悵然,原來是共同奮鬥過的戰友,難怪高原會如此看重,“高支隊長,那麼這位方首長是怎麼犧牲的呢?”
高原沉默了片刻,黯然地說:“他是我……殺死的。”
第三卷 保衛長江 275 重振旗鼓
275 重振旗鼓
高原此言一出,把羅毅等人驚得目瞪口呆。劉榮春一直知道高原與方長樂之間有過一些什麼事情,但萬萬沒有料到高原會說方長樂是他殺死的,當下看著高原,眼睛裡已經流露出駭然的神色了。這種駭然,一方面是對高原自承殺死戰友一事的恐懼,另一方面則是擔心高原是不是因為這些天的變故而精神出現問題了。
高原見到大家的表情,淡淡地一笑,說:“大家都坐下吧,這件事壓在我心裡好幾年了,今天我就給大家說說吧。”
正如高原此前所說,方長樂一直是高原的搭檔,兩個人共同組織農民暴動,共同創建了紅色武裝,在鄂豫皖根據地創下了赫赫聲名。
就在形勢一片大好之際,肅反運動開始了,方長樂一門心思打仗,對於肅反嗤之以鼻。高原則是肅反的堅定執行者,他相信在自己的隊伍里有無數隱藏的反動分子,隨時都有可能要篡奪部隊的領導權。在這樣一種思想的支配下,加上一些“積極分子”的推波助瀾,部隊中的許多幹部和戰士都被打成了反革命分子,由高原親自簽署命令逮捕甚至槍決的就有好幾百人。
看著那麼多優秀的指戰員倒在自己人的槍口之下,方長樂急了,他開始與高原發生衝突,不惜用自己的腦袋為那些冤屈的將士擔保。頭腦發熱的高原不但聽不進方長樂的勸告,而且將方長樂與他的爭吵看成了敵我矛盾,最終把方長樂也定成了反革命。
紅軍內部的混亂,給了圍剿的**以可趁之機,**的兩個師包圍了高原的部隊,形勢十分危急。戴著手銬腳鐐的方長樂讓看守找到高原,請求帶兵去打退敵人的進攻。由於缺乏前線指揮員,高原同意了方長樂的請求,讓他擔任了前敵總指揮。
方長樂率部出擊,與敵軍血戰幾晝夜,終因敵眾我寡,陣地快要失守了。方長樂讓高原帶領部隊突圍,自己帶著敢死隊留下掩護。
“後來呢?”眾人聽著高原講述的故事,都忍不住追問道。
“由於方長樂的拼死阻擊,我們順利地衝出了重圍,而老方卻再也沒有回來。據後來突圍的敢死隊戰士說,老方不顧大家的勸阻,在關鍵時候抱著機槍跳出戰壕,迎著敵人的子彈沖向敵陣。……臨走前對戰士們說:請轉告高師長,我不是反革命……”
高原說到此處,幾乎泣不成聲了,七尺高的鐵骨漢子,滿臉都是淚水。
“高支隊長,方首長的死……與你無關啊!”劉榮春徒勞地為高原辯解著。
高原看著羅毅,等待著他的判斷,羅毅黯然地避開高原的眼神,看著遠處的群山,自言自語般地說:“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種無謂的鬥爭啊。”
“這次我被紀英抓起來的時候,呆在監獄裡,我想得最多的,就是老方。我現在真切地理解老方當時的心情了,我真後悔,當初怎麼會昏了頭,竟然懷疑和自己出生入死那麼多年的戰友。”高原說。
“方首長很幸運,他畢竟是倒在陣前的。”羅毅輕輕地說。
高原點點頭:“我也是這樣對紀英說的,我希望他給我一個連,讓我去和鬼子廝殺。我已經打算好了,要像老方那樣,抱著機槍第一個衝鋒,讓自己的血流在抗日的戰場上。”
羅毅劃著名火柴,點燃了邵平特地買來的紙錢,劉榮春在一旁幫忙,眾人給方長樂燒了些紙,算是完成了拜祭的儀式。下山的路上,高原對羅毅說:“羅營長,這一段時間叨擾你們了,我和榮春總是這樣隱居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我們想向你告辭了。”
“告辭?”羅毅有些意外,“你們打算去什麼地方?”
高原說:“我們商量過了,老部隊回不去了,我們可以去組建新的部隊,只要是打鬼子就行。10年前,我就是從一支駁殼槍開始拉隊伍的,直到今天的上萬健兒,大不了重新再來一次而已。”
羅毅道:“高支隊長有這份雄心壯志,真是讓人佩服。這些天我也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日軍占領了華中的大片地區,**跑了,我們的部隊還沒有滲透進來,各地百姓自發組織的義勇軍很多。如果高支隊長有意去收編這些義勇軍,再進行嚴格的訓練,恐怕不難再帶出一支勁旅來。我想,高支隊長的問題總有一天會搞清楚的,那時候你帶著幾萬人回去,也就不愁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高原擺擺手說:“位置不位置,無所謂了,關鍵是還能為黨、為國家做點事情,我就知足了。”話雖是這樣說,但羅毅的話,也的確讓高原重新萌發出一些希望。以高原此前的位置,要說從此不在乎名利,也只能是說說而已。不過,到底什麼時候中央才能再承認他,高原心裡也沒數,現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支隊長,你打算東山再起,有什麼需要突擊營配合的,但說無妨。”羅毅慷慨地說。
其實,此前羅毅曾經與許良清討論過高原和劉榮春的安排問題,許良清也認為,高原絕不是能夠長久隱居的人,肯定是想重新掌握兵權的。羅毅當然不會傻到讓高原到突擊營來任職,一支營一級建制的部隊,恐怕也不入高原的眼。更何況,高原是軍部要槍斃的人,自己把他救出來已經是逆天之舉了,再讓他在突擊營里擔任一官半職,軍部非氣瘋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