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
“對面,是什麼地方?”羅毅問杜心雨。
“對面?”杜心雨皺皺眉,“誰知道,鄉下地方,浦東。”
那就是浦東啊,那就是房價好幾萬一平米的浦東啊!羅毅唏噓不已。杜家的保鏢們似乎早已習慣於大小姐的各種別出心裁了,對於他們深更半夜跑到這樣偏僻的江堤上來並沒有感到奇怪。保鏢們從跟著的車上取出兩盞汽燈,劃火柴點亮了,在遠處照著。然後眾人背對著杜心雨等人,保持著警戒狀態。
杜心雨拉著袁靜和曾珊在江邊的一塊條石上坐下,羅毅挨著曾珊,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這些石頭是修堤的時候剩下的,正好用來供人歇腳。杜心雨偏過頭對羅毅說:“姓羅的,你好有本事嘛,剛才在酒吧里,跟洋人們說了什麼呢?騙得他們把琴都送給你了。”
曾珊拉了拉杜心雨的衣角,說:“杜姐,你幹嘛叫他姓羅的呀,顯得多生份啊。”
杜心雨說:“那我叫他什麼?”
“他比你大,你應該叫他羅子哥的。”曾珊建議說。
“哼,我才不叫他哥呢,他是你的情哥哥,可不是我的。”杜心雨酸酸地說。
羅毅呵呵笑著說:“沒事沒事,叫啥都行。我說心雨啊,你一個大小姐,怎麼喜歡跑到這種荒郊野地里玩啊。”他聽出了杜心雨有故意跟他裝疏遠的意思,但反其道而行,直接叫開杜心雨的名字了。
“心雨也是你叫的?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沉江了?”杜心雨威脅道,這丫頭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一嚇唬人就是說沉江。
“你沉過幾個人了?天天說沉江?”羅毅問道。
“我……我拿你開張不行嗎?”杜心雨說,原來她還從來沒試過這種好玩的遊戲呢。
袁靜連忙打岔道:“羅子哥,你有琴了,給大家唱一個吧?你剛才在酒吧里唱的挺好聽的。”
羅毅說:“好呀,不過,先問問杜大小姐讓不讓我唱。”
“唱吧。”杜心雨說,“如果唱得好,我就饒了你。”
羅毅想了想,在吉它上撥了個和弦,娓娓地唱道:“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浪里分不清歡笑悲憂
成功失敗,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愛你恨你問君知否,似大江一發不收
轉千彎轉千灘,亦未平復此中爭鬥
又有喜又有愁,就算分不清歡笑悲憂
仍願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夠……”
一曲歌罷,三個女孩子都沉默不語,久久地回味著歌里的意境。
袁靜首先打破了沉寂,她問道:“羅子哥,這是一首什麼歌,我怎麼覺得,跟我們眼前的場景很像啊。”
羅毅說:“這首歌就叫《上海灘》,唱的就是我們眼前這條江,這個城市。”
“愛你恨你問君知否,似大江一發不收……”杜心雨喃喃地複述著歌中的詞句,忍不住對羅毅說:“羅子,你相信命嗎?”
羅毅說:“當然信。”
“那麼,你相信愛情嗎?”
羅毅一愣,他沒想到杜心雨竟然會當著另外兩位女孩子的面提出這樣的問題。其實,當時的中國正處於一個思想啟蒙的時期,年輕人對於各種新鮮的生活方式十分嚮往。杜心雨身處大城市,又是個性張揚的女孩,敢於提出這樣的問題也是十分自然的。在她的心裡,已經覺得羅毅與她見過的其他男孩子都不一樣了,所以她希望能夠聽到羅毅對於愛情的理解。
可惜的是,羅毅偏偏是一個不諳風情的人,前後兩世都沒有談過戀愛,自然也說不上愛情是怎麼回事。聽到杜心雨這句火辣辣的問話,羅毅一時竟有些語塞。
袁靜聽到杜心雨的問話,只覺得臉上熱了一下。她裝作看江景的樣子,耳朵卻豎了起來,想聽聽羅毅的回答。在她的心裡,似乎也有一些期待,但她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期待是什麼。
“怎麼啦?不敢回答了?”杜心雨有些失望地問。
羅毅尷尬地笑了一聲,說:“我這個人,其實就是一個鄉下土人,哪懂什麼愛情啊。我只知道年紀大了,就該娶老婆了。對了,我小時候就特別懂愛情。……小小子兒,坐門墩兒,哭著喊著要媳婦兒。要媳婦兒幹嗎呀?點燈說話兒,熄燈做伴兒,明兒早晨起來梳小辮兒……這算不算愛情啊?”
曾珊格格地笑起來,邊笑邊捶打著羅毅,她和羅毅坐在一起,想動手動腳也有近水樓台之便。
杜心雨也有一種打羅毅一頓的衝動,但隔著曾珊,鞭長莫及。她呸了一聲,說:“牛嚼牡丹,真是煞風景。聽你唱的歌倒是很風雅的樣子嘛,怎麼說話這麼粗俗。”
羅毅說:“愛情這種東西,也就是你們這些大城市的富家小姐才能玩得起。我們鄉下人,每天忙著養家餬口,哪有時間去搞這種哥哥妹妹、風花雪月的?”
杜心雨不服氣了,說:“你還不風花雪月,你出門帶著兩個妹妹呢。剛才你還跟洋人說珊兒是你的未婚妻,有沒有這事?”
“這個……我說過嗎?”羅毅連忙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