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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小伙子沒有答話,純樸友善的目光盯著馬強,搖了搖頭。
馬強大大方方地把蘋果放了下來,接著又問道:“我叫馬強,兄弟怎麼稱呼?能聽懂漢話嗎?”
藏族小伙子答道:“我叫傑布。扎西德勒!”一半漢話,一半藏語,漢話說得很標準。
馬強笑道:“傑布兄弟的漢話說得很好嘛,可以做中央台的播音員了,到哪下車?”
“拉薩。”傑布答道。
……
馬強很善於交際,不停地尋找話題,和傑布神侃起來。傑布的回答總是不長,顯得有些拘謹,很有分寸,又不失禮貌。
原來,傑布是北大考古系的學生,放假了,回家看望阿爸阿媽。
梅青試圖插話。馬強不是把她的話題堵上,便是不理會她,一門心思放在傑布身上。
一會兒的功夫,馬強和傑布便熟了,傑布也不再那麼拘束。
梅青見插不上話,有些生氣,臉色一拉,腦袋歪向一邊,開始跟馬強慪氣。
馬強怕梅青亂鬧,把好好的氣氛給破壞掉,便開始哄著她。他抽出手來,輕輕地摟著梅青,故作溫存地說道:“青青聽話,別鬧。”
梅青嬌氣地說道:“還叫我青青?昨天晚上我不是告訴你了嘛,叫我美多,美麗的美,很多的多。”
馬強眉頭一皺,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前一陣子你不是讓我叫你羅拉的嘛,怎麼又改叫美多了?”
梅青神秘地笑了笑,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美多是一個藏族名字。不信你問問傑布。”
傑布點了點頭,說道:“藏語裡的‘美多’有‘鮮花’的意思。”
梅青得意地看了馬強一眼,說道:“這下你明白了吧?”
馬強一聽,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俺的親娘!藏族同胞美好的語言全讓我們漢人給糟蹋了。”
梅青打了馬強一拳,順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說道:“討厭!在你眼裡,好像人家什麼都不是。快點,你叫一遍給我聽聽。”
馬強遲疑著,怎麼也叫不出口。
傑布樂呵呵地看著他們。
梅青又鬧了起來,“快點嘛,不叫?我生氣啦。”
好不容易和傑布混熟了,馬強還真不樂意讓梅青再來添亂,無可奈何地說道:“美多,美多,西可西可!”
梅青一聽,很高興,還不滿足,接著又說道:“這還差不多,你再給我講講你在越南戰場上的故事,好不好?”
馬強不耐煩起來,有些生氣,說道:“我說你丫的別鬧了行不行?差不多就得了,鬧個沒玩了還?我這正和傑布兄弟嘮磕呢,盡打岔!”
傑布看了看馬強,好奇地問道:“你當過兵打過仗?”
馬強得意地回答:“是呀!想當年,哥哥我在越南戰場上差點沒回來!”
傑布敬佩地看了馬強一眼。沒有說話。
馬強敏銳地捕捉到了傑布的眼神。
梅青皺著眉頭,說道:“讓你講你就講一個嘛,這一路上悶死了,什麼時候才到呀?就算是給傑布兄弟講一個,消磨一下時間。要不是因為你當年當過兵打過仗,我才不會跟著你,追我的人多著吶!”
馬強猶豫片刻,說道:“好!那就講一段吧!我想想,講哪一段呢?這樣吧,乾脆就給你們講一段我終身難忘的故事!”
梅青拍著手掌,笑道:“太好啦!”
傑布期待和敬佩的眼神緊盯著馬強。
馬強長吸一口氣,又呼了出來,似是一聲長長的嘆息。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笑意,顯得有些凝重起來,眼睛在窗外不停後退的樹木上看了一會兒,又回到了傑布的臉上,開始講了起來:“那一次戰前動員大會上,每場大規模戰鬥打響之前,首長都要給我們做動員。每逢這種情形,戰友們都明白,這一場戰鬥肯定會是慘烈的!我記得,那天,首長講完話,誠懇的目光向全場掃了一遍,很關心地問道:同志們,還有什麼要求沒有?有的,就提出來,我保證,會盡最大努力幫同志們辦到!”
梅青插了一句:“大家都提什麼要求了?快說說看!”
傑布入神地盯著馬強。
馬強沒有搭理梅青,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憋了幾秒鐘才吐出來。車廂不讓抽菸,馬強的菸癮不小,一直克制著,每次想抽的時候,都是去車廂專門的吸菸處。馬強接著說道:“戰友們心裡清楚,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可能再也回不來。可是沒有人提要求,戰友們都明白,如果能活著回來,要求就不用提了;如果回不來,提那麼多又有什麼用?隊伍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有位年輕的戰友大聲地說道:我就是想看看那個隨軍女記者的乳房!”
梅青哈哈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這個戰士真夠可以的!”
馬強惱怒厭惡地把她推到一邊,想要輪起巴掌煽她,又強忍住了,巴掌攥成了拳頭,放在了大腿上,捏得緊緊的,微微有些發顫。
梅青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嘲弄的語氣有點過分,收斂了一些,追問了一句:“後來怎麼樣了?”
傑布也忍不住問道:“後來呢?”傑布的臉上很是關切,眨著單純好奇的眼睛看著馬強,絲毫沒有亂七八糟的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