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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的會客室是農學院的辦公室改成的,室內室外一片通明,門前崗哨林立,四周鴉雀無聲。
孫殿英走進會客室見蔣介石正在專心翻閱一份公文,見他進門頭也沒抬。孫殿英心裡一陣緊張,連忙行著軍禮說道:“報告委座,孫殿英奉命來到,請訓示。”
蔣介石站起來,用眼睛的餘光瞥了孫殿英一眼,並沒有說話,轉過身子在室內徘徊著。屋裡靜極了,電棒發出輕微的吱吱聲讓人聽得真切,這場境使人不寒而慄。孫殿英木呆呆地站著,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蔣介石臉色煞白,白得發青,他一臉的嚴肅,像是剛剛發過怒似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神態威嚴地說:“黨國的軍人,要忠於黨國,黨國的軍長,是黨國的干城,你在林縣和十八集團軍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對於這次談話,孫殿英早有思想準備,見委座生氣他連忙說:“委座不要生氣,你批評我是為我好,是向著我哩,委座相信我,我心裡能不清楚?林縣那個地方和十八集團軍防地相連,見了面總要客客氣氣,小時候我爹常對我說,見了外人要客氣,回到家裡要隨便。對他們客氣,是因為他們是外人,對不對?”
聽到這裡蔣介石的氣消了一半,孫殿英又說:“我常說委座就是親爹,我們這些軍長、師長就是親兒子,我們有啥錯你不批評誰批評,是不是?話又說回來,我要是有啥犯規的地方,委座就是殺了我,我連個屁也不放!”說著從皮包中掏出一疊公文,遞給蔣介石說:“這都是朱德、劉伯承給我的來信,要是跟你有二心,這東西我能交給委座?”
蔣介石看了一陣朱德、劉伯承的來信,立刻變得和言悅色,他“這個……”了一陣子說:“魁元弟的人格是不錯的,仗也打得很好,我還是相信你的嘛,回去以後,八路軍方面有什麼情況你立即向我報告!”
孫殿英雙腳一碰,打個立正,響亮地回答著:“是!”
“沒有什麼事,你可以回去了。”
孫殿英行罷軍禮,大步走出蔣介石的會客室。出了大門,他在心裡說,蔣介石這小舅子還想耍我哩,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子。
1939年3月,國民黨下發了《限制異黨活動辦法》,1939年5月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吹響了**的衝鋒號,大肆宣揚“一個政府,一個政黨,一個領袖”。1939年10月國民黨六中全會以後,**活動進入高潮,即由“政治限共”變為“軍事限共”。蔣介石加強了對陝甘寧邊區的軍事封鎖;6月初,蔣介石秘密命令國民黨軍隊包圍新四軍平江通訊處,慘殺新四軍參議塗正坤等6人,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平江慘案;11月河南發生了國民黨民團襲擊竹溝的竹溝血案;12月山西境內的新軍舊軍之間打紅了眼。這些摩擦衝突,一步步加劇了國共之間的關係,成為全國抗日團結進步陣營與妥協分裂倒退陣營之間的大搏鬥。
12月初的一天,孫殿英和趙子平正在司令部辦公室說話,張副官進來說:“報告軍長,委座急電!”孫殿英一愣,馬上回過神來說:“念!”
張副官念著:
……為保政令統一,著新五軍孫殿英部收復林縣東北三個區,將八路軍趕出林縣,務於月底前完成任務……
孫殿英問趙子平:“咋弄哩!”
正在這時劉月亭走進來問:“啥事咋弄哩?”
趙子平把電報推到劉月亭面前,劉月亭看著電報說:“這個仗早都該打了,還問咋弄哩,你們說咋弄哩?”
趙子平冷靜地說:“抗戰時期還是應該一致對外,若不慎重,四面樹敵,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劉月亭用兩隻血紅的眼瞪著趙子平,像頭髮怒的獅子,拍著桌子說:“我們的地盤被他們白白占去,不把他們攆走,太便宜他們啦。”
趙子平站起來,從桌上拿起一支煙,並沒有立即點著,走到劉月亭面前慢騰騰地說:“何言白白占去,人家是從日本人手裡奪回來的。你有本事去把武安、涉縣也奪回來!”
劉月亭氣得心血上攻,滿臉漲成一塊紅布,他把手裡香菸一甩,大聲吆喝著:“這仗就是要打,非把八路軍攆走不可!”
聽見吆喝聲,司令部的窗下圍了許多人,探頭探腦地看熱鬧。
孫殿英坐在椅子上飛起一腳,踢翻了桌子,吼叫著:“吵球哩,老子說打就打,說不打誰也別想調動一個兵,哪有你們說的話!”
劉月亭、趙子平不再開口,但仍然用目光對峙著。
孫殿英雙腳蹲在椅子上,痛苦地想著。在武功會議上蔣介石已經表現出對他的不信任,若是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另外採取硬攻的辦法,一方面和八路軍撕破了臉,往後難以處事,另一方面,打不贏咋辦?豈不是更沒有面子嗎?他真想和三姨太商量商量,但是現在不能去,現在去太失身份。猛然間他眉頭一皺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計謀來。孫殿英揮揮手說聲:“過來!你們聽我說。”
兩個人便走近老孫的身邊說:“請軍座訓示。”
老孫說:“你們看這樣行不行?八路軍不好惹,撕破面子往後不好共事。不硬攻重慶方面不好交待,委座也不會答應。我們既硬攻,也不以我們的名義去攻,以四十軍一○八師的名義去打,他們防地相連,發生衝突很有可能,這樣干即是打敗了,我也好出來圓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