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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見他過於緊張,故意拉著閒話:“這個……這個……你的部隊現在在哪裡駐防?”
孫殿英答著:“在房山。”
“一共有多少人呀?”
“共有6000多人。”他把3000多說成6000多,雖然孫殿英心裡害怕,頭腦還是清醒的。
蔣介石見孫殿英的神情有所好轉,便轉入正題:“老弟呀,有人說我對你有成見。”他拿來一張報紙指著說:“《北方日報》上說你這次進京,我會殺害你……”
孫殿英打斷蔣介石的話說:“這些文人吃飽飯沒事幹盡說胡話,委座,我可不信這些狗屁文章……”
蔣介石接著說:“我是相信你的,你重義氣,講交情,就憑這一點我就要重用你。這次來就是要正式委任你為冀察游擊大隊司令,每月經費三萬元,再給三個縣的地盤,等隊伍有了發展再恢復你軍長的職務,這是你的委任狀。”
孫殿莢接過委任狀,心情十分激動,想說幾句感激的話,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心裡一急便語無論次地說:“委座,你就是親爹,下面軍長、師長就是親兒子,誰有錯誤該打就打幾下,該罵就罵一頓,哪有親爹不打罵孩子們哩。可話又說回來,該縈記他們還得縈記他們,誰家老子能不縈記兒子,你說是不是?”
聽了這話,蔣介石感到好笑,他僅比孫殿英大兩歲,孫殿英競說出如此話來。轉念一想他是粗人,說話自然粗俗。他走到門口說:“咱們見一次面也不容易,合個影怎麼樣?”
聽說合影,孫麻子求之不得,站起來扶著蔣介石說:“中,可是中,我扶你老人家出去。”
院中有個不大不小的淡水湖,湖邊幾棵柳樹枝葉繁茂,涼風習習,十分宜人。侍從副官搬來一把椅子,蔣介石坐著,孫殿英站著,由攝影師拍照。合完影蔣介石向戴笠交待說:“殿英很久不來南京,你陪著他玩幾天。另外照片多印幾張叫他帶著!”說完向室內走去。
孫殿英望著委座的背影,木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
孫殿英被安排在軍統局招待所住下,南京被稱為三大火爐之一,已是八月下旬依然炎熱無比。好在房中安有電扇,踏進房門便涼快非常。他把門關好,躲在屋裡不想出去。突然他想起蔣介石上午提及《北方日報》上的文章,很想了解清楚。於是他讓勤務兵找來那張報紙,念給他聽。文章的標題是《孫殿英進京——自投羅網》,大意是蔣介石素來對孫殿英有成見,中原大戰時孫殿英部駐守亳州,蔣介石派革命元老張鍅前往勸降,他卻把張鍅當人質,向蔣要了10萬大洋才放張鍅回京;前時不尊軍令,又在寧夏作亂。這次他去南京無非自投羅網,下場有幾種:一是蔣介石新帳老帳一起算,將孫殿英處以極刑;二是目前全國人民抗日呼聲日高,孫殿英又是著名抗日將領,鑑於形勢蔣介石會將孫軟禁在京,不得回冀;三是蔣介石善於玩弄陰謀,也有可能製造車禍,使孫殿英死於非命。
孫殿英問勤務兵:“這篇文章是誰寫的?”
勤務兵說:“署名孫玉。”
孫殿英不敢明言,小聲罵著:“這個孫玉好大的膽子,竟敢說委員長的壞話。”但他心裡卻說,這個孫玉不就是我孫家那個張玉娟嗎!真是秀才一支筆,勝過百萬兵。我那三十六個部將都毫無辦法的事,卻讓她的一篇文章給解決了。想到此,孫殿英暗自說,相面先生說她是貴人,果然不假。今生今世,我一定好好待她。
第二天在戴笠的陪同下,孫殿英到軍政部辦理手續,晉見何應欽。何應欽字敬之,貴州人,與孫殿英年紀相仿,是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生。他待人接物比較溫和,舉止文雅,在國民黨軍中素有“儒士之風”的稱譽。可這個儒將今日卻在孫殿英的身上發了火。
二人走進何部長的辦公室,何應欽正在辦公,行禮完畢何部長連連讓座。國民黨軍隊中有極嚴格的規定,長官不坐下,部下是不能入座的。坐有坐相,收腹挺胸,二目平視,五指併攏放在雙膝上。孫殿英是土匪出身,哪懂這些。沒等何應欽落座,孫殿英已經坐在沙發上,並翹著二郎腿在晃悠。何應欽一臉的不高興說聲:“沒規矩!”
戴笠站著,幾次向孫殿英使眼色,可惜孫殿英沒看見,也沒聽見何部長的話。
何應欽手拿一根教鞭,走近軍用地圖說:“孫司令,你的防地在這裡。”
孫殿英答著:“是。”
何應欽本想指給孫殿英看,見孫殿英坐著沒動,勃然大怒說:“站起來!”
孫殿英走近軍用地圖,何應欽用教鞭指著:“你的防地在太行山的涉縣、武安、林縣,一共三個縣,每月經費3萬元,子彈5萬發,這是公文你拿著,每月可向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領取。”說完也沒有客套,大聲嚷著“送客!”
光有錢和子彈,沒有槍怎行?孫殿英本想和何應欽說說槍的事,見他那副面孔也不好開口了。
走出軍政部大門,孫殿英對戴笠說:“委座對我很熱情,這個人還有點架子!”
戴笠笑笑說:“首都不比外地,大哥應該注意禮節才是,敬公的為人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