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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這五百滿清騎軍,只要看到那道木製城牆的,幾乎都是絕望了!
戰馬速度已經提到最大,想停也停不下來,因為後面跟著同樣高速奔跑的戰馬,所幸的是,這道木製城牆並不寬,只是剛好把炮兵陣地遮蔽了而已。
領頭的滿清騎軍頭目一見,腦海中閃過阿敏的喊聲:這是國戰,關係大清之未來。大清能否有未來,在於遼陽能否守住,遼陽能否守住,在於是否能破壞明軍的炮兵陣地!
沒有再猶豫,他立刻稍微牽動韁繩,控制戰馬跑過一道弧線,試圖繞過木製城牆,繼續向明軍炮兵陣地發起決死衝擊。
應該是視線的原因,他沒看到木製城牆後的具體情況,可遼陽城頭上的阿敏,卻基本上能看清楚。他也是打慣了仗的老手,只一看,就知道戰事結果會如何了!這無關於大清五百勇士是否視死如歸,無關這大清五百勇士是否勇武過人,因為,在明軍如此布置之下,如此火力的配置之下,血肉之軀,就是渣渣而已!
這個時候,鳴金收兵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阿敏就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一隻只飛蛾,無畏地沖向了那個火坑。此時的他,心中痛苦萬分,可他依舊不願閉眼。這些大清兒郎都是好樣的,他們為國捐軀的一幕,一定要深深地刻在腦海之中。
這時候,阿敏忽然發現鼓聲弱了下去,不復之前渾厚直擊人心的雄壯。他明白,應該是身後的鼓手,同樣看到了城外那飛蛾撲火一幕的原因。
阿敏不知為何,忽然心中大怒,轉身幾步,走到身後一名鼓手面前,劈手躲過鼓槌,用盡平身力氣,「咚咚咚」地敲了起來。大清勇士慷慨赴死,豈能無樂相伴!
城頭上的滿清普通兵卒,看著城外的一幕,從期盼到絕望,最終又被重新震天響起來的鼓聲所喚回了神,一個個緊緊握住手中的武器,睚眥欲裂卻又無可奈何!
同樣聽著遼陽城頭傳來的鼓聲,看到滿清騎軍衝出城外。登萊巡撫盧象升稍微有點擔心,轉頭看向新軍師將時,被曹變蛟猜到他心中想法,就微笑中帶著一點自傲道:「中丞大人放心,新軍是最強的!」
說完之後,他又轉頭和師監馮德華相視一笑,兩人的臉上,都是自信中,帶著一絲驕傲。皇上給足了新軍充分的條件,各種演練有過多次,要這還能被滿清衝上炮兵陣地,那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轟轟轟」地炮聲,就在滿清騎軍露出側翼的時候響起,硝煙騰空,裝填了無數鉛彈鐵片的佛朗機炮閃出火光,大片的彈幕頓時就覆蓋了前方。
或者滿清騎軍的人馬都著重甲,防禦能力強悍,可在一門門佛朗機炮噴射出的彈雨覆蓋下,那些重甲總有遮蓋不到的地方,一時之間,隨著炮聲響起,整齊有序的滿清騎軍隊列,就猶如成了一個個的破篩子,人仰馬翻地,只是一輪射擊,前面的滿清騎軍就十不存一。
在所有火炮之中,佛朗機炮因為分子母銃,只要事先裝填好子銃,它的再次發射速度是最快的。然而,在面對騎軍的衝鋒中,就算是佛朗機炮的速度,也顯得有點慢了。
然而,在這個間隙,燧發槍開火了,在這其中,甚至還有幾槓抬槍。這時候的燧發槍,不求射擊精度,一人射完,立刻把燧發槍往後一伸,就能換來一桿裝填好的燧發槍,繼續進行射擊。
與此同時,滿清騎軍前列因為人仰馬翻,一時之間,堵塞了前方道路,後面的滿清騎卒,不是被前面的人馬屍體絆倒,就不得不降低馬速進行避讓。而這些,又剛好遇到了燧發槍的彈雨,在密集燧發槍的遮蔽之下,新一輪的佛郎機炮又再次開始了新一輪的炮擊。
雖然如此,所有的滿清騎軍並沒有退縮,跟著前方同袍的方向,依舊悍不畏死地衝鋒著,試圖衝破彈雨,衝過阻擾,攻進離他們不遠的明軍炮兵陣地。
然而,歷史已經證明,只是血肉之軀的話,真沒法阻擋火器的撕裂。幾輪炮響之後,硝煙散去,明軍陣地之前,躺滿了一地的人馬屍體。離明軍炮兵陣地最近的滿清騎軍屍體,也還有三十多丈。自始至終,明軍炮兵陣地上的炮手,仿佛就沒看到眼前的這次短暫的戰事,只是在為布置炮兵陣地而忙碌著。
遼陽城頭上,阿敏擂鼓的手垂下,手中的鼓槌掉入在地,眼中喊著熱水,盯著城外那一大批血肉覆蓋的區域。他能看到,還有受傷未死的大清勇士,沒有哭喊嚎叫,只是用手爬著,努力地爬著,還想著要完成沖向明軍炮兵陣地的任務。
大清已經沒有退路,所有大清勇士,必須為保衛大清而殊死奮戰。城下戰死的那些大清勇士知道這點,阿敏也同樣知道這點。否則的話,他面對優勢明軍的時候,絕對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可如今,大清戰敗,就是亡國的命運,他就是想逃,又能逃到哪裡去?這一刻,阿敏沒有再想著大清的那個皇位,沒有再想著如何去和皇太極斗。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唯有拼死一戰而已!
如此想著,他看著明軍的木製城牆撤去,火炮陣地的紅夷大炮正在布置完成,心中沒有恐懼,反而是也有一股決然。
大清崛起,有自己的血汗;如今大清能否保住,同樣要用自己的血汗來護衛了吧!阿敏想著,再次咬牙徹齒地盯了眼明軍的炮兵陣地,又盯了眼遠處飄揚的「盧」字大旗。忽然臉上浮現出一絲猙獰,轉身毫不猶豫地下了城牆,重新安排起防禦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