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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友明聽了這話,氣得胸膛起伏,好不容易壓抑著怒火,低聲說道,「陳哥,我們講點理好不好?」
「要不是瞧在你是陳氏族人,老子都不會和你好好地說話了!」那人冷笑著說道,「我爹說了,你要是換不上錢也行,把房子讓出來,這筆帳就一筆勾銷。」
一聽這話,陳友明頓時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一直盯著自己的房子不放。他正待說話,卻見那人臉色一變,厲喝一聲道:「別給臉不要臉,否則家法伺候,你要吃更多的苦頭。」
說到這裡,又露出一絲淫笑道:「你婆娘和女兒的姿色不錯,或者賣了抵債也行!」
他身後的幾個人聽了,也都跟著發出心領神會的笑聲。
就在這時,陳友明家裡又轉出一個人,冷喝一聲道:「滾!」
這一聲「滾」字,猶如一個大禁言術,立刻讓門口這些人頓時閉嘴。他們一起瞧向說話之人,見又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人,便知道是外地豪客。
領頭那人的臉上也沒了笑容,不過還是儘量和緩地語氣說話道:「我是南潯鎮陳氏族長的小兒子陳友銅,來此也不是想打擾貴客,只是討債而已,天經地義。」
說到這裡,他停了停後又補充道:「貴客要是想如願在南潯鎮收到想要的湖絲,最好是由我們陳家來安排,上我陳家所開牙行買賣,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公道的。但要是得罪了我陳家,呵呵……」
出來的是劉興祚,他聽到門口的動靜,就怕吵著皇上和貴妃,就轉出來看看,剛好聽到了門口的對話,立刻就知道是敲詐勒索。此時又見這人威脅自己,不由得盯著那人,再低喝一聲道:「滾不滾?」
說話間,威勢盡顯,猶如一頭猛虎,盯著獵物一般。
這種氣勢,是戰場上練出來的,是久為上位者所養成的。這讓陳友銅吃了一驚,下意識地不敢再說,就更不用說他帶來的那幾個狗腿子了。
不過這裡畢竟是陳家的地盤,陳友銅回過神來後,自然不可能聽話地滾,便也冷了臉色,帶著點兇狠說道:「好,我陳友銅記下了,你看著吧,看你們能買到多少湖絲!」
說完之後,他又惡狠狠地盯了陳友明一眼,然後就馬上帶著人走了。
劉興祚看著他們遠去,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要不是怕驚動了皇上和貴妃,還能讓你們說狠話離開,我劉字倒過來寫!
然而,雖然他不想驚動皇帝,可終歸剛才那吵鬧聲,還是驚動皇帝了。只見崇禎皇帝轉了出來,看到了遠處離去的那群人問道:「怎麼回事?」
「一群鄉間無賴而已。」劉興祚轉身一看,連忙恭聲回答道,「已被小人打發走了。」
「嗯?」崇禎皇帝轉頭看看臉色很不好看的陳友明一眼,又哼了一聲。
劉興祚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本不想皇上操心這種小事的,可此時再問,就沒有辦法了,只好把他聽到的情況大概講了一遍。
崇禎皇帝一聽,臉色頓時有點不好看了,這一大早起來,怎麼就遇見了這樣的惡事。他這麼想著,便轉頭看向陳友明問道:「看樣子,他們的目的是在於你這個房子,這有什麼個說法麼?」
陳友明聽了,看看這位老爺臉上帶著關心之色,心中想想,便說出了原因。
第869章 行霸
原來,南潯鎮由於是湖絲的集散地,因此開有各種牙行,就做些收購湖絲再倒賣,又或者牽頭搭線,從中收取好處的買賣。而湖絲又是大宗生意,動輒萬金,這也是為什麼南潯鎮上豪客見怪不怪,實在是太多了。
這麼大的利益,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規規矩矩地做生意。有錢有勢力的那些,就開始做一些強買強賣,或者擅自抬高或者壓低價格價格,又或者進行各種名目的敲詐勒索。這些人,就是俗稱行霸。
這種情況,在原本的歷史上,就多有記載。比如崇禎年間的《太倉州志》、《南翔鎮志》等等。其實,哪怕到了後世文明高度發達的年代,這種情況一樣存在。
南潯鎮這裡,自然是陳姓和王姓兩大家的勢力範圍,這些行霸的存在,如果背後不是站著這兩大姓,也不可能在南潯鎮立足。
在一開始的時候,兩大姓各自用著這些行霸,撈取無數的不義之財。到了後來,就開始互相搶起生意來了。紛紛在河道邊上等著,看到運湖絲的船來,就立刻去攔截,或搶奪,或打白條,或哄騙把湖絲搶到手裡。甚至到了後來,都不滿足在鎮子裡守株待兔,後來甚至都下到鄉里去搶湖絲。
這種情況的發生,讓兩大姓都很是打了幾架,當然,是發生在鄉間搶奪湖絲時遇到的情況。在南潯鎮裡,大家都是體面人,倒也沒有動手。
後來,朝廷開海。各地的豪商聞風而來,湖絲的價格也上漲了不少。兩大姓便約定,有錢一起賺,不能再和以前一樣。定下的規則,就是不能派人去鄉下搶收,得讓附近的湖絲能自覺集中到南潯鎮。等到了鎮子上之後,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各憑本事。
當然,這裡還有別的因素。因為在鎮子上開牙行的,還有許多有背景的,比如京師來的,比如南京來的等等。他們也不允許行霸搶生意都搶到想下去了。
正是由於這一約定,原本偏僻的陳友明家,因為是鎮子口第一家,就一下就變得熱門起來了。從河道過來的運送湖絲的船,只要從這一側進鎮,首先要經過他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