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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休息了一下後,城頭上的流賊們終於緩了口氣。看著城外的蒙古人這次並沒有再發起進攻,才在頭領的催促下開始救治一些輕傷的同夥。
他們一邊救治,一邊口中不乾不淨,發泄著他們的不滿。
「該死的蒙古瘋子,都瘋了!」
「不不,是誰出了這麼缺德的主意,把蒙古人惹怒成這樣,真是瘋了!」
「還能有誰,王自用那廝啊,都要害死大傢伙了!」
「……」
怨言從一開始的埋怨蒙古人,漸漸地不知道在誰的帶頭下,開始轉移目標,埋怨起出了這麼狠毒主意的王自用了。
而這些咒罵的人,多是傷亡最慘重的那一部分人。他們之所以傷亡最慘重,就是因為他們受到蒙古人的攻擊最瘋狂;而之所以偏偏是他們受到蒙古人的攻擊最瘋狂,是因為他們在之前搶著表現,搶著侮辱那些蒙古人的屍體,搶著在城頭侮辱那些蒙古女人。
在那個時候,他們哈哈大笑,不管是侮辱那些屍體,還是侮辱那些女人,都開心得很。似乎對於這樣的事情,能滿足他們心裡的某種變態愛好,而又能討好王嘉胤,實在是不可被別人搶去的好事。
「這仗沒法打了,再打就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老子手下都快死絕了,這裡是蒙古韃子攻打得重點,老子不守了!」
「對,城外那土坡越來越高,守這裡肯定死!」
「王自用呢,讓他來守,我們不守!」
「對,讓他來守,我們不守了。禍事都是他惹出來的,自己來擦這屁股!」
「……」
喧譁聲越來越響,連帶著其他附近山頭,那些損失慘重的山頭首領們,也跟著鬧了起來。大有聯合起來興師問罪的苗頭。如果不是擔心城外蒙古人突然殺過來,估計他們都已經成群結隊去要個說法了。
不過這樣的喧譁聲音也確實夠響,整個歸化城又不大,沒多大功夫,就驚動了王嘉胤,帶著他的護衛,匆匆從王宮裡跑出來安撫了。
但如今這局勢,很清晰地能看到,繼續防守這幾塊蒙古人重點進攻的城頭,絕對是最先死的。光是城外越來越高的土坡,就能讓防守這塊區域的流賊嚇到了。因此,當王嘉胤再次畫出他那塊天大的畫餅時,就沒有以前的效果了。
遠遠地看著那邊吵成一團,高迎祥不由得暗暗後怕,他拍著李自成的肩膀道:「還是外甥你聰明啊,否則的話,頭疼的就是我們了!」
當初就很低調,誰想表現,誰想搶功,成,沒問題,愛誰誰,誰去!換了一段遠離熱鬧的城牆,如今卻是防守壓力最輕,還有閒工夫能看熱鬧了。
李自成笑了下,轉頭拍拍李過的肩膀,低聲說道:「也多虧你做得好,否則我空有想法,沒人去做也是沒用的。」
確實,李過的執行力還是不錯的,否則也不會到了現在,除了王嘉胤他們這兩個當事人之外,其他人到現在都不知道激怒蒙古人的提法,其實是闖王這個山頭建議的。
李自成在表揚了李過之後,便趁著這個空檔,開始低聲商議起朝廷大軍殺過來後該怎麼做了!
而在城外蒙古人中軍大營,林丹汗一臉疲憊地坐在主位上,掃視著站在面前的那些手下將領,而後把目光定在前面的虎魯克塞桑身上,大聲喝道:「你為何不早點獻上這策,以至於我們蒙古勇士死了那麼多?」
這兩天的瘋狂進攻,包括林丹汗的直系手下,也是死傷慘重。察哈爾部的青壯,已經有一半人口死傷了。這麼大的損失,要是換成平時的話,早就不打了。也虧了是仇恨支配著,才能堅持到現在。
有一點可以預見的是,歸化城很快就能打下來,能報仇雪恨。不過察哈爾部為此付出的代價也很大,以後多少年,都恢復不了戰前的實力了。
虎魯克塞桑沒想到林丹汗不但不讚賞自己,反而是指責自己,這讓他感到很憤怒。他明白,林丹汗是心疼他的直系手下了,可自己的手下死傷不更重麼!
強壓著心中的不快,撐著疲憊的身軀,他大聲回答道:「我要是一開始就想到了,有什麼理由不說,讓我自己的手下也要死那麼多?」
林丹汗一聽,沒想出他這話中的破綻,便哼了一聲,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轉而看向額哲吩咐道:「你是要繼承汗位的,就得向本汗證明你有繼承汗位的實力!歸化城這塊硬骨頭,就由你來啃,把王旗重新插到歸化城的城頭上去,向本汗、向本汗的子民證明你的實力,你做不做得到?」
額哲一聽大喜,連忙大聲回應道:「兒臣願立軍令狀,拿不下歸化城就絕不收兵!」
虎魯克塞桑一聽大怒,眼看著就要打下歸化城了,林丹汗卻派了他兒子來搶功勞。這話早為什麼不說,就只想著伸手來摘桃子?
他真得很憤怒,立刻大聲插話道:「壘土攻城的法子是我想出來的,最高的兩個土坡也是我手下壘起來的,這攻打歸化城的……」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林丹汗開口打斷道:「本汗知道你勞苦功高,所以才體諒你部的辛苦,讓你們有個休整的機會。難道你無視本汗的好意,無視本汗的決斷,想要抗命麼?」
聽到這話,虎魯克塞桑忽然不憤怒了,替而代之的是失望,徹底的失望。
之前的時候,林丹汗在草原東部,不管怎麼做,他都是林丹汗的堅定支持者,哪怕林丹汗最終聽到建虜的一點風吹草動,就聞風而逃,西遷離開故地,他也義無反顧地站在林丹汗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