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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斯藤森看到,不由得皺了眉頭,正要下令不得喧譁時,就聽到「呯呯呯」地槍聲響了起來。
不用說,這肯定是那些明軍的火槍開始射擊了,這算是怕死吧,這麼遠就開槍,能打中鬼的目標!
然而,當他定睛看去時,頓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只見他手下的方陣中,站在前排的不少軍卒,一個個捂著身上的血洞,帶著滿臉不可思議地神情倒了下去。
如果只是一個,兩個,那還可以說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就這幾個中彈的倒霉。但是,托爾斯藤森看到的,是很多軍卒中彈倒下了。只是第一波槍聲,目測估計,最前面的軍卒,至少倒了五十多個。
托爾斯藤森才不信,會有這麼多手下湊巧中彈的。他憑著自己對軍事上的敏感,立刻轉頭看去,只見那些趴地上的明軍,打完槍的,就坐在那裡裝填彈藥,而他身邊的另外一人,又開始趴下瞄準。隨後,明軍這邊,又響起了「呯呯呯」地聲音。
托爾斯藤森立刻轉頭又看向自己這邊,他愕然發現,方陣中又倒下了四五十人。這一下,他立刻可以肯定,明軍手中的火槍,不管是射程,還是精度,都要遠超自己手下的火槍。
果然,他接著就發現了異常。那些在裝填的明軍軍卒,竟然還用一個隨身攜帶的小木槌在錘擊,似乎那鉛彈太大,必須這樣才能塞到槍管底部。
在這一會的時候,他又有一個新發現。就是那三四百明軍兵卒,其實是三個或者四個一夥,一人打完之後,輪到下一個開槍。射速雖然不快,卻能剛好輪流著不間斷太長時間射擊。每一次射擊,自己的手下都會被打倒四五十人。
排隊槍斃的膽子,毋庸置疑是很大的,又或者是有嚴酷的軍紀約束。可是,如今這場面,卻只能是光挨打不動手。這種情況下,就算軍紀再嚴,膽子再大,也沒有多少人受得了。
很快,那些挨打的方陣中,就有軍卒慌了,或者開槍還擊,或者往後退去。這一刻,這些軍卒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明軍後面的兩千多騎軍看到瑞典方陣似乎有鬆動,就有向前靠近的趨勢。好像是等到了機會,就會迅猛地撲過去一般。
托爾斯藤森看到這情況,額頭有汗冒了出來,不過他似乎不知道,立刻大聲下令,厲聲喊道:「未得軍令擅動者,死!」
也虧了他平時的軍紀嚴酷,一聲令下後,騷動很快就沒有了。重新靜止不動的方陣,靠近前面的那幾個,陣前已經倒了不少同夥了。
「呯呯呯」地聲音,再次響起,猶如追魂奪命的聲音,瑞典軍卒,又倒下了四十來人左右。
雖然已經傷亡的這點人數,對於將近兩萬的軍隊來說,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托爾斯藤森卻知道,如果這麼一直下去的話,對己方軍隊士氣的打擊太嚴重,搞不好,都會讓軍陣崩潰的!
不能光挨打,不還手!
可是,明軍所在的距離,卻不是瑞典軍隊火槍手的有效射程,更不要說,那些明軍非常奸詐,不但散開著,甚至不是臥就是坐,就算瞎貓碰死老鼠,難度也太大。
一旦這邊開火,排槍射擊之後打不中敵人,那樣同樣會對士氣造成嚴重打擊。
這麼想著,托爾斯藤森額頭的汗就更多了,他想下令炮兵開炮,但是,就這個距離,開花彈等對步軍殺傷力大的,射程夠不著,實心彈的話,就明軍這散落的分布,一炮過去,能不能打中人都難說。
聽著「呯呯呯」地聲音在持續響起,手下軍卒一個接一個地倒地,方陣似乎又有不穩情況。托爾斯藤森額頭的汗已經滴答地往下流了。他如今遇到的情況,是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沒有其他方法可想,托爾斯藤森倒也果斷,他立刻發布了命令。
於是,臨近明軍火槍手的幾個方陣,開始齊步往前走。很顯然,是想迫近足夠距離,到達他們那火槍的射程之後,給予明軍殺傷。
看到這個情況,那些沒有完成裝填的明軍開始後撤了,而裝填完成的明軍,則還趴在那裡射擊完了才撤退。
瑞典方陣前進的速度並不快,畢竟是要保持陣型的,那些明軍軍卒也就撤退地從容。反正就是和瑞典方陣保持足夠的距離,你不停,我不停。你想停下開槍,距離不夠。
就這麼著,幾個方陣往前,迫使那些明軍不得不退走。可是,當這幾個方陣離本陣遠了些後,托爾斯藤森就發現,明軍那些伺機而動的騎軍,開始動起來了。向兩邊分開,似乎是要插入移動方陣的後方,切斷和後方的聯繫。
看到這個情況,托爾斯藤森不得不下令前移的方陣停止前進,並慢慢回撤,回歸本陣。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又讓他感到憤怒,同時也很無奈。
只見那三四百明軍在裝填完畢彈藥之後,竟然又開始逼近方陣,一如之前那樣,又開始遠距離射擊,「呯呯呯」地槍聲響起,頓時,瑞典軍卒又倒了一片。
托爾斯藤森看到這個情況,立刻就明白過來了。明軍就是要利用他們火槍上的射擊精度和射程的優勢,來消耗自己的兵力,打擊自己的士氣。一旦軍陣不再嚴密,不再幾個兵種能協同,後面那些伺機而動的騎軍便會猶如餓狼一般撲過來。
想到這些,他額頭的汗已經一個勁地往下流了,帶兵打仗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對於從遠東而來的明軍,此時的他,已經有深刻的認識。如此狡詐,裝備又如此精良,難怪波蘭國王所領軍隊會全軍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