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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算他們都認識字又如何,可會吟詩作詞?可會策論詞賦?可會……」孔德斌也立刻聲援,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外一個年輕的同僚打斷了,對方用詫異地語氣,看著他就好像不認識一般說道:「你還惦記著吟詩作詞?瘋了麼?你不知道陛下不喜歡這些?吏部考核,可有吟詩作詞?」
聽到這話,孔德斌呆了呆,連忙解釋道:「不是,本官不是這個意思。本官的意思是官場往來,人情交際,不都以此來論才華麼?難不成……」
還是沒說完,對方就不屑地轉過了身,不過也丟下了一句話道:「不要用那種老舊思想了,如今大人們見了可多是談些科學技術知識,你這,過時了!」
「你……你說什麼?」孔德斌的臉頓時就紅了,竟然說他老舊思想,說他過時了,這豈不是說食古不化?這豈能忍,眼看著就要發飆。
不過他身邊的馬得利拉住了他,低聲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要和這種年輕人一般計較,且等著衍聖公,到時候,自然有打他臉的時候,到底是誰過時還是誰走了歧途?」
「對,你說得對!」孔德斌點頭稱是,恨恨地說道,「聖人教誨,都記狗肚子裡去了,也配為官!」
前面那個年輕的官員聽到,轉過頭來,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去年京察時就因為科學技術相關不達標而被記了個下等考核,等下次要還是被記下等,肯定降職,急了吧?」
「你……」孔德斌一聽,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又一下紅了,只是,官位對方高一點點,力氣沒人家年輕人大,說話也沒對方那樣伶牙俐齒,讓他有種憋得慌的感覺。
如今是早朝時候,類似這樣的衝突,多在文官隊列中。不過到底是嚴肅場合,不管是當事人還是邊上的人,都會有克制,否則換了地方,就可能群架了。當然了,也可能是有希望在。
因為這種類似的衝突,往往是頑固的那一方,有人用「小不忍則亂大謀,千萬不要影響了衍聖公的大事」類似的理由勸解,才算平安無事。
那些因循守舊之徒,都把希望寄託於衍聖公的面聖上。好面子一點的,則威脅他的對手道:「本官牢記聖人教誨,當緊隨衍聖公,向陛下勸諫。」
又或者,是這樣給自己爭取面子:「維護儒家大道,乃義之所向,吾所願也,成仁取義,在所不惜。」
「……」
反正有衍聖公在前面頂著,這些人什麼話都敢往外丟,無外乎有一種天塌了也有高個子頂著的想法在作祟。
當然了,這些說話衝突的官員,基本上是排在後面的。隊列前面的大佬,則基本上都沒有交頭接耳,只是默默地等著皇帝駕臨。
「皇上駕到!」隨著內侍的喊聲響起,皇上終於登場了。
崇禎皇帝就座,文武百官見禮完畢之後,他掃視著底下這些臣子。都不用刻意去感受,他都能感覺到底下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前面的重臣,一個個嚴肅著臉,似乎正在憋大招的樣子。
他自然心中有數,內閣輔臣、六部尚書等重要職位的官員,就算衍聖公改了主意反對,這些人也不會跳出來反對。因為那些因循守舊的老酸儒是不可能位居高位的。就算有,理念不合,自己也不可能讓他坐在高位上。如今這些高官,不說強烈支持科學技術的推廣,至少不反對是底線。
這麼想著,崇禎皇帝又特意瞅了下那位衍聖公,見他在自己過來的時候,似乎精神了一點,好像在做準備說話了。這是順從還是不順從?這個有點不好判斷!不過沒關係,管你公開說什麼,朕都等著便是!
這麼想著的時候,邊上的輪值太監高時月往前幾步,大聲喊起了「有事奏事,無事退朝」的慣例開場白,早朝,正式開始。
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首輔溫體仁,全都看向了衍聖公。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的早朝,無非就是這一件大事:衍聖公面聖,維護儒家道統,駁斥科學技術這種歪理邪說!
果然,高時月的聲音一落,就見衍聖公再度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顯得很莊重,而後咳嗽一聲,跨步出列,大聲奏道:「臣有本奏!」
「准奏!」崇禎皇帝就那麼看著他,波瀾不驚地說道。
雖然這種「臣有本奏」「准奏」地對白,在這紫禁城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可這一次,當這個對白一落,滿朝的文武百官,都幾乎屏住了呼吸,豎著耳朵,要聽衍聖公接下來的奏對。
很多人,甚至還偷偷瞄一下皇帝的反應,看看皇上是什麼樣一個態度。等待會衍聖公一奏對,會不會惱羞成怒?
那些寫了奏本的官員,則偷偷捏了捏自己收在袖子裡的奏本,感覺一下存在,考慮著等一下的行動。
在萬眾矚目之下,只見衍聖公抬頭看著崇禎皇帝,大聲說道:「前漢武帝之時,廢黜百家,獨尊儒術。由此,儒學一道,傳承千年。而千年以來,未曾反覆,由此可見,儒學一道,乃我華夏之大道也……」
聽到這話,崇禎皇帝的眉頭微皺一下,好像這衍聖公,並沒有按自己所說的去做。既然這樣,自己也不會客氣,只是他不配合,就會多一些麻煩。不過麻煩就麻煩了,朕好歹是穿越而來,位面之子,還會怕這點麻煩!
而底下文武百官聽了,也大概聽明白了衍聖公要表達什麼。果然沒有出乎他們所料。頓時,有人失望,但有更多的人則是猶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起來了。他們摸著自己的奏章,恨不得第一個衝出去,附和衍聖公所說,拿下這道統之戰的首附之名,為天下讀書人所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