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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東的一個火車小站,來往的列車不是很多,車站上顯得冷冷清清。
一個扎著兩條小辮的姑娘正在清掃著候車室的衛生。姑娘身著一身藏青色的工作服,秀氣的臉上沒有笑容,像是暗藏著滿腹的心事。
“鄭萍,部隊來信了!”
突然的喊聲,好像換醒了幹活的姑娘,她接過同伴遞給她的信,顧不上向同伴道謝,便急不可待的打開,快速的看了起來。
這是她盼望已久的信,按照正常的規律,這封信已經滯後了二十多天。這二十多天,她是天天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他為什麼不來信呢?是不是……,她不敢往下想,她知道飛行是一個危險的工作,但是她從來不敢往那方面想。
張志宏走了以後,鄭萍她們也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沒夠多久,就響應毛主席的號召,到廣闊天地去煉紅心。經過了四年的農村鍛鍊,在知識青年回城的時候,鄭萍被抽調回來,到父親的單位安排了一份鐵路工人的工作,在這個隴東的鐵路小站已經上班好幾年了。
在高中時,全班同學中,她對張志宏最有好感。雖然張志宏來自農村,顯得有些土氣,但張志宏那種聰明好學,吃苦耐勞的精神深深的打動了她。在當時的中學中,沒有談情說愛的風氣,男女同學之間的交往都是非常純真的,其中不參雜任何的東西。
只有在張志宏突然被選上飛行員,要離開時,她才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只覺得有一種難捨難離的感覺。但是處於女孩子的羞澀,她不好表露自己的心跡。好在張志宏到部隊後,並沒有忘記她,兩人一直保持著通信聯繫。
直到這時,她才感到越來越離不開張志宏了。每當她想到張志宏英俊瀟灑的身影,想到他們在一起三年的幸福時光,她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
有時,她的心中會出現一絲絲的擔憂,現在的張志宏不是過去的張志宏了,不是過去剛從農村來的土包子了,人家現在是堂堂的飛行員,是國家的寶貝,還能看得起她這個工人嗎?
但是通過多年的通信交往,她又覺得張志宏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美好的希望時時在心中升起,幻想著能走到一起的幸福時光。
可是,最近好長時間卻收不到張志宏的來信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正當她望眼欲穿時,張志宏的來信使她的心情突然變的好了起來。她找了個清淨的地方,認真的看起來。但是越往下看,她的心越不安。
萍:
好久沒有寫信了,近來還好嗎?
不是我不想給你寫信,確實不知道該如何給你寫。最近發生的事情對我的打擊是很大的,我辜負了你的希望,很對不起你,希望你能理解。
本來按照部隊領導的意思,是不讓把真相告訴你的,但是我思前想後,還是應當把真實情況告訴你為好,免得你對我產生更大的誤解。
最近我向部隊的領導挑明了我們之間的關係,部隊領導很重視,立即派出了人員對你的情況進行了調查,調查的結果不容樂觀。
最後的結果是,你的情況不符合飛行員配偶的條件,讓立即斷絕關係,不然就要考慮我的飛行資格問題。你說,我該如何去辦?
我熱愛我的飛行事業,也喜歡你,兩者都是我所不能捨棄的,但是領導只讓選一個,不能兼得。
我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權衡利弊,飛行事業是革命的事業,國家培養我們不容易,我是一個共產黨員,更應當個人利益服從革命利益,所以我選擇了飛行,希望你能理解。
我對你的感情是不變的,只是上天不成全我們,不讓我們走到一起。
希望你看到我的信後,能忘記我,選一個比我好的小伙子,組成幸福的家庭。
祝:幸福
志宏
某年某月某日
看完了張志宏的信,鄭萍只感到天旋地轉,她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眼裡含著淚花,卻哭不出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三年的相處,十年的交往,就這樣在頃刻之間結束了。一顆痴心卻換來了一場空。
她不能怨他,要怨只能怨自己的父親。
給鄭萍送信的女同志,鄭萍平時管她叫艾姐,平時她們兩人的關係最好,無話不談。鄭萍和張志宏交往的事,她早就知道。艾姐把信交給鄭萍後,好長時間看不到鄭萍的身影,有點不放心,便到處找了起來。後來在放雜物的庫房裡找到了鄭萍,看到她正坐在那裡默默的流淚。
“鄭萍,你怎麼啦?是不是部隊的那個小伙子欺負你啦?”
連問了幾聲,鄭萍都沒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信遞了過去。艾姐接過信看了一下,才知道原委。
“原來是為這事啊!好妹妹,不要哭了。既然是這樣,這樣的陳世美式的男人就不值得你去留戀。就憑你這樣的長相,這樣的人品,找什麼樣的小伙子找不到。”
艾姐越是勸,鄭萍哭的越是傷心。看她這樣,艾姐索性不再勸,在一旁看她哭個夠。
“艾姐,你不知道,其實志宏不是那樣的人,只怪我們沒有這個緣分。他的職業太特殊,我的家庭又不爭氣。”
直到這時,鄭萍還在為張志宏辯護。
張志宏的信發出後,再沒有接到鄭萍的信,女孩子的心被他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