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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船碼頭,他看到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上海:狹窄的街道,沿街破舊的木頭樓房,行人穿的普遍比21世紀要飯的還破爛……,如果不是聽到熟悉的上海話,財迷真以為到錯了地方。直到走到租界後,才慢慢出現一些象樣點的路和房子,不過與二十一世紀的上海根本不能相比。
財迷與趙有德先生一起到了美亞公司。美亞公司是一個寧波人財團辦的實業集團公司,孫同慶先生是公司里負責絲綢等方面事務的買辦。他看了絲綢行趙老闆的推薦信,又聽趙有德給吹了一通財迷修蒸汽機的事,就把財迷介紹到美亞化工廠當工程師助理了。
孫同慶敢把沒文憑的財迷推薦去當工程師助理,趙有德的吹捧是一個方面,還有就是財迷的英語還行,說上幾句對話是沒問題的。這是財迷考四、六級英語之後,學習的英語聽力對話第一次起到作用。
財迷的西裝也幫了一點忙,西裝挺刮,西褲的中縫明顯,像是剛熨過。說明這徐輝很講究、有修養。而趙有德對財迷的衣服也很奇怪,怎麼穿了幾天了,還像是剛熨過,沒有什麼縐紋?
第一部 1929年 第八章 給張少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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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亞化工廠在閘北的西北面,屬當時上海的郊區,應該說是城鄉結合部。不過這兒的所謂城區,也還不如另一時空的鄉村,所以對財迷而言,這廠就是在農村。
廠邊上就有一條大河,這一帶還有不少小河。在財迷的印象中,另一時空這兒是沒有這麼多條河的。廠里有四個車間,分別生產酸和鹼之類的普通化工產品,共一百八十多職工。財迷看來,生產規模很小,但在當時已經算是上海最大的化工廠之一了。
四月二十日,財迷到廠時,經理不在。在廠里的是管事叫張慶發,一個四十左右的寧波人。他說已經收到了公司的電話,並熱情地介紹廠里的情況。講的話與其說是上海話,還不如說是寧波話。財迷乾脆用寧波話與他講,說自己跟師傅走了不少地方,對寧波話很熟,一下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他讓財迷填了張員工表。財迷填入姓、名、在填到“字”一欄時,習慣地想寫“輝”字,好在寫了個“光”字後,就醒悟了,一時之間,就加了“之”字。下面還有個“號”,財迷就沒填。張慶發看了表,問他有沒有號。財迷開玩笑說,朋友叫他外號是財迷。誰知這一下玩笑,就讓以後好多人這樣叫他了。
廠里原有個黃查理工程師,還是個“海龜”,是學化學專業的。英語是很溜,但化工工程技術水平在財迷看來低得很。後來財迷知道這是當時科技水平低的關係,很多大學生學的知識還不如二十一世紀的高中生水平。
黃查理還不太願與工人講話,把工人看低一等。開始對財迷也是看不太起的樣子,但在與財迷“討論”了幾次化工技術方面問題後,對財迷的化工技術還是很佩服的。以後查理再也不與“密斯特徐”(他這麼叫財迷)談技術問題了,只是用英語聊天。財迷在大學通過了英語四級,但當時同學中很多人是討厭四、六級考試的。在這種氣氛下,財迷考了一次英語六級,差幾分沒過,也就沒再考了。現在財迷就很感謝這四、六級考試了,否則可能就找不到這份工,而且應付查理黃的話就困難了。這時上海的“上層人”中,喜歡來幾句外語的人,絕不是只有黃查理一個。
黃查理以前總說他忙不過來,所以財迷來了,就分管二個車間的技術工作。
看到這化工廠落後的生產管理,真是嚇了財迷一跳。設備的維修沒有一個計劃,而是哪兒壞了修哪兒。甚至有的地方已經開始漏了,如果漏得不利害,就不是趕緊修,而是拿個盆在下面接一下了事,也不怕出事故。
廠里還沒有設專門的維修工,工人都是操作工也是維修工。沒有橡膠手套之類的勞保防護用品,工人一點安全都不講。
這樣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維修方式,使設備維修周期很短。一會兒一個閥門壞了,停產修閥門;過幾天,邊上的法蘭漏了,停產修法蘭。維修往往要把罐子中的半成品放掉,加上設備、管道、閘門都是耐蝕性能較差的鑄鐵、銅等製成。所以,這樣的管理下,產量低、浪費大。平均連續生產的時間只有一星期,有時只二、三天就要停工維修一次,真的是“三天打魚二天曬網”。
財迷到工人中,找了幾個技術好的師傅,打聽一下這進口古董設備各零件的大概維修周期,然後就定了維修計劃。一旦停產,就把維修周期差不多的零部件都修了,不管它有沒有壞。這樣,生產持續時間長了,產量就高了。維修時財迷特別注意工人的人身安全,再三強調安全操作。工人們覺得從來沒人這麼重視他們的安全的,而財迷覺得這些工人的操作實在是太不注意安全了。
工人們認為他作為工程師,理論水平高不說,自己動手能力也強,指導工人正確操作,還能講出道理來。人又沒架子,還關心他們的安全(儘管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但也知道是為了工人們好),所以深得工人好評。
儘管黃查理對財迷的維修方式不贊同,認為這樣把一些還沒壞的零配件也換下來,太浪費了。但財迷幫他算了帳,產品產量的增加和減少了中間產品浪費,比零件的費用要低。而且還能用的零件,在換下來後,可再經檢查、修理,等下次維修時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