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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上條凳在土牆上揮舞澆著白洋灰的“筆墨”,刷寫的字連自己也看不順眼,路過的戰士捂著嘴吃吃的笑起來。
“你笑什麼?”炎林明知故問。
“你寫得字體很特別呀,叫狗爬式!”戰士擠眉弄眼引來周圍一陣笑聲。
為了寫好大字他刻苦練習一個星期,用老百姓染布的廢水在地上練習大寫,直到滿意再上牆寫。牆上和地上還不一樣,他又練了幾天寫出的字才好看了,足有一米高寬的大字上牆後再把邊子描一遍,字就好看了。
村里村外的土牆上到處都看到他用白石灰刷寫的標語:“抗戰到底!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幾個笑話過他的戰士很驚訝,狗爬式字體不見了,土牆上擺著工工整整的大字,奇怪他十來天功夫就寫得那麼好了。
幾個老鄉把手抄在袖子裡站在一邊問道:“小同志,你是大學生吧?”炎林說一天學堂也沒念過,小時候跟父親學過讀三字經和寫字,一點文化都是在部隊學的。
一個老鄉笑嘻嘻地湊近他問道:“小同志,你能教我的娃娃認字嗎?”就自己那點墨水炎林本該推讓,可是老鄉的眼光中帶著懇求,他只好答應下來。
晚飯後老鄉兜了一包紅棗帶來兩個十多歲的男孩,炎林講道:“老鄉,八路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不用跟我客氣。”
老鄉才不管那麼多,把紅棗往炕上一倒,說了聲:“我娃交給你了,謝謝小兄弟啊!”說完就跑到遠處一塊石頭上蹲著,這是一對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很是可愛,雙胞胎兄弟端坐炕頭睜大眼睛聽炎林教識字。
後來政委調他當警衛員,連里有戰士偷偷給炎林講,“最好別去,他老婆在延安要經常接送,囉里囉唆的很麻煩,幹這差事沒勁!”炎林聽了這話不願去。
十一連住在一個小村莊四周都是黃土高坡,老百姓住的是窯洞,他們排也擠在廢舊窯洞內。沒有天然水可用,老百姓長期吃用窖蓄水,家家的水窖里都發出一股難聞的味兒。水的質量很成問題,僅有的一條小水溝鹼性很大不能飲用。
老百姓吃水只能靠天下雨下雪,家家都在地下挖個井坑蓄水,井口小底子大。冬天老鄉把洞外的積雪掃進井坑裡,戰士們看到路面的羊糞夾雜在雪裡,老百姓也不管那麼多把帶著羊糞的積雪統統掃進井坑,這就是老百姓一家人的水源,開春以後羊糞在裡面發酵腐爛,水照吃不誤。
連隊也在不遠挖了幾個井坑蓄雪和雨水,冬天下大雪戰士們起床後跑到外面抓一把雪往臉上使勁一抹,嘴裡嚼著冰渣就開始掃雪,他們從很遠把雪掃過來把羊糞清理掉,水的問題基本解決。戰士們常給當地老百姓宣傳講衛生、病從口入的道理,老鄉只是笑笑,自古就是這樣哪能說改就改啊,他們依舊是連羊糞帶雪一起掃進坑裡。
陝北的冬天很冷,成天颳大風。部隊見當地老百姓準備過冬的燒碳,也學他們進山燒碳。各連都有燒碳組在林中燒碳,有人負責砍樹,有人負責燒碳。炎林負責拉碳從山裡運回連隊,拉碳的牛車是從老鄉家借來的,每次裝上滿滿一車青槓木碳,車很沉,兩手磨破了他也不說換人,拿點破布一包紮就算了事。
部隊除了自己取暖用還要賣一部分給老百姓,用以購買糧食解決生活問題,老百姓也喜歡買八路軍燒的木碳,一是碳燒得好,二是價錢公平。
不燒碳時就練兵、學習,幫助老百姓開荒種地,還要按上級要求開荒種地,自給自足。炎林喜歡連隊的生活氣息,他知道總有一天要上戰場,他等待著。
學習時連指導員給大家講課,他文化不高,發言前讓文書先寫好他再照著念一遍。這時還沒有毛主席的《論持久戰》,但有他的相關文章,指導員念文章也結結巴巴的,念完後讓大家發言,戰士們聽得稀里糊塗,誰都講不上兩句。
炎林坐在後面,指導員擔心他沒聽進去點名讓他發言。“小朱,你坐在後面一言不發,講講學習心得吧!”炎林和醫院分來的戰士發言個個都說得明白透徹。
指導員奇怪了,炎林笑道:“我們早學過,西路軍住鎮原時醫院沒多少傷員,除了軍訓總在學這篇文章,聽也聽熟了。”指導員點點頭,連里總算有個能露臉的戰士了,打這以後只要團里搞學習竟賽,連里就推薦他去參加,很快就提他當了班長。以後指導員就把學習的任務交給炎林,把文件讓他先看一遍再講給戰士聽。
炎林當班長後趁團領導下來檢查工作,他向領導反映,班裡有兩個戰士是從醫院補充來的,人很聰明反應也快,很會唱歌,請團領導考慮發揮他們的特長。
“呵呵,原來都在醫院,你是不是有意照顧他們?”團領導望著他微笑。
“連長可以做證,他們在班裡除了學習好腦子反應快還很會唱歌。”軍醫院有宣傳隊,醫務人員不分男兵女兵每周有兩次演出,大家輪換著來,這兩人一個是看護一個是衛生員,下了連隊當然活潑。經炎林推薦不久,兩人被調去團宣傳隊,後來又調到旅宣傳隊。
第三節 逃兵
三七年十二月,八路軍後方總留守處改為八路軍留守兵團司令部,司令員肖勁光、政治部主任莫文驊、參謀長曹里懷。毛主席向留守兵團提出幾個重點要求:“保衛河防!保衛邊區!保衛黨中央!”毛主席明確的給留守兵團指出了留守任務,讓留守部隊卸下包袱感到無上光榮,了解到肩上的責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