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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先七歲那年,弟弟承凱呱呱落地了,家裡新添一口人丁更是揭不開鍋,年邁的奶奶只好出去討飯度日。
仁仟看這樣下去真不是個辦法,地主的債台高築,不管它什麼利滾利欠的糧租總是要還的。權衡再三,他找親友借了八塊銀元,獨自跑到河南做起了雞蛋生意。
他隨性好,容易與人相處,有些文化腦子靈活反應也快,很快就能賺錢了,他一點一點掙,一點一點積累。快過年了,冷清的家裡也突然熱鬧起來,仁仟回來了,他買了些糖果稱了兩斤肉,把家裡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瘋了?這要花多少錢呀?還過不過日子了,細水長流不好嗎?”承先的奶奶忍不住心疼地念叨,妻子雖然也和婆婆想得一樣,但是她從不干涉丈夫。
承先和小姐姐承蓮比著手中糖果的大小開心的不得了,爸爸回來了有糖吃,還有讒死人的肉吃。望著愛死人的糖果,三姐承蓮卻哭了,“要是大姐二姐在家就好了,她們也能吃上了。”兩個孩子捧著糖果傷感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吃到糖果。
好一會兒承先緩過神來安慰承蓮,“姐姐不哭,我的糖給你吃吧!”他把握著糖塊的手伸向三姐,承蓮破啼為笑。
“哎呀!我哪能要你的糖吃呢?只有姐姐的讓弟弟,哪有弟弟讓姐姐的呀?”承蓮感動的推開弟弟伸到面前的糖果。
“爸爸說過,朱承先是男子漢!要處處為你們想,還要保護你們!”言閉,他突然想到自己連大姐二姐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麼用?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丁地主萬萬沒有想到,仁仟還清了他的債務。地主滿腹狐疑向仁千打聽道:“哎,老弟呀,這錢是怎麼掙到的?不會是你在路上揀到金條了吧?”看在錢的份兒上,他居然稱兄道弟起來。
窮人和地主從來就不是一條心,仁仟抖抖身上的塵土,也抖掉了幾年來堆積在心裡的包袱,他邊走邊輕鬆地回應,“揀金子的事我做夢都沒有想過,揀金子?也就是你這個東家才能揀到,別人能行嗎?”丁地主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一直在琢磨。
沒想到,第一年做雞蛋生意就還清了地主的閻王債,並且還略有贏利,這對仁千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鼓舞,全家終於歡天喜地過上了一個象樣的新年。
大年過後,仁千帶著全家人的殷切希望重返河南,他要好好作為一番,還要把押給地主的房屋贖回來,另外再多掙些錢補貼家用。
每天他起早貪黑辛苦賺錢,餓了啃個窩頭,渴了喝口涼水,睡覺的地方更簡陋,哪裡有不要錢的窩篷就睡在哪裡,每天風裡來雨里去,人緣極好的他第二年又賺錢了。數數鈔票他喜出望外,全家就要翻身了!贖房屋的錢也差不多了。
眼看離過年沒幾天,仁仟離開河南準備回家過年。
他一路上盤算著錢的花銷去處,除了把房子贖回來,還要讓兩個孩子讀書學文化,剩餘的錢給母親和妻子各買一身新衣裳。多年來他一直很愧疚,做為兒子、丈夫和父親,他覺得自己沒有盡到責任。他愉快地想著心事大步向前走去,口裡哼起了多年不唱的家鄉小調。
還沒等他跨出河南的地界,迎面開來一支荷槍實彈的國民黨隊伍,他們見到男人就抓,仁仟躲閃不及也被抓住,真是福不雙降,禍不單行啊!
“搜!給我全身上下仔細搜一遍!”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提著一把手槍吼叫著,士兵搜遍仁仟全身,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媽的,窮光蛋一個!”旁邊的士兵用刺刀挑開仁仟扔在路邊的舊麻袋,一張張折皺的票子暴露出來。
“長官,你看!有錢啊,嘿,這傢伙太狡滑了!”士兵驚喜的叫嚷,仁仟防不勝防,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被抓了壯丁。
“嚷什麼嚷?給我連人帶錢全部帶走!”長官心裡暗喜,這一路下來抓了不少壯丁,還撈到不少油水,真是人財兩得呀。
“長官,行行好!這是我全家的救命錢啊,家裡還等著我的錢買米下鍋啊!”他們有槍,打也打不過,仁仟絕望地喊著,可是沒人同情他,還有一士兵上來捆住了他的雙手。
“等你的錢買米下鍋?你回得去嗎?老老實實跟我走!”士兵瞪著眼凶他。
回家過年不成,仁仟在途中被國民黨抓了壯丁。
一群男人被繩子捆住手臂,在長長一串壯丁隊伍里老的老小的小,他們沮喪的走在隊伍前面,兩旁有國民黨士兵用長槍押陣,生怕他們半路跑掉。沒有一個壯丁不想跑,仁仟瞅准機會在路上借解手的機會趁人不備悄悄溜走,他一路上躲躲藏藏怕再被拉去當壯丁,好不容易才回到家。
這下子慘了,別說贖回房屋買新衣,就連做生意的本錢都沒了,眼看好日子就要開始,眼下一大家人卻連吃飯都揭不開鍋了。仁仟只好又去給人幫工,他不願再遠行,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多,他再也不想離開親人,就在近處找短工打打,得空時上山打柴賣點小錢。
仁仟實在想不通,生活在水深火熱的窮苦農民祖祖輩輩辛勤勞動,到頭來卻成了長工、佃戶?靠放高利貸的地主剝削壓榨窮人,到頭來一個個卻成了“大善人”?他苦苦思索不得而解,窮人的苦日子何時才是盡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