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不知從什麼時侯起,村里就形成一個奇怪的現象。村南頭住的都是地主、土豪劣紳和國民黨軍官家屬,村北頭住的全是親共產黨的貧苦農民。
但不管窮人還是富人其實他們都是朱家人,村子裡七大姑,八大爺,數起來家家都是親戚。可是自從有了地主剝削壓榨後,貧富懸殊越發突出,地主認起錢來不認人,連祖宗都要忘光了。地主不是靠勤勞致富而富,是靠剝削窮人的血汗不勞而獲。
窮富親戚漸漸地不再來往,地主不願意認窮親戚,窮人再窮也有骨氣,不巴結不來往,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要想不碰頭是不可能的,村里人辦事總要走出村外,而村南頭和村北頭的兩條叉路匯到一起才能走出村口,中間還有段正路。每當走上這條必經之路,住在村兩頭的窮富親戚就會不期而遇。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甭管你是爺爺輩還是孫子輩,雙方不理不睬,互相都沒有好臉色。
村里人對親戚的定義很簡單,以窮富之分,一個村里只有兩種人,要麼是親戚,要麼是仇人,不是親戚便是仇人。過去窮人看見地主躲著走,現在窮人看見地主昂首挺胸走過去,窮人解氣,富人生氣。
在共產黨領導下的村南頭也不再是風水寶地,地主的房屋大都被分給貧苦農民,大地主統統被趕出院子住進貧民小屋。童子團三天兩頭就上門檢查,看看他們誰在誰不在。如果是面對面遇上了地主,童子團員們還會虎著臉不客氣的說,“放老實點!不准亂走動!”
地主的日子不再好過,丁地主自然也成了縮頭烏龜,他讓家人偷偷摸摸儘量往外運送藏起來的金銀財寶,到了半夜一家人就忙著望風和轉運。
童子團夜裡不用站崗,可是承先主動請纓要求村里給童子團任務,村里就讓他們夜晚不定期的在村里轉轉,加強警戒,不給地主有機可乘。當他們轉到地主家附近,正好看到丁地主一家人在轉運金銀財寶,被他們當場捉到,東西也被沒收,丁地主氣得吹鬍子瞪眼。
根椐鄉里指示預防疾病的精神,承先帶領童子團沿村四處巡查,貫徹鄉政府講衛生預防疾病的號召。一群小童子團員挨家挨戶開展講衛生運動,每家的糞坑都在門前,到處臭哄哄的,蒼蠅四處亂飛,很不衛生。
這還不算,最要命的是人畜共用茅坑,不管是牛、羊、豬、馬,拉的糞便都堆在一起,農民圖的是給農田裡施肥方便。積肥無可厚非,問題它存在的不是地方。
“老爹,上面讓我們來動員,讓每家把門前的糞坑填掉,到離家遠一點的地方分別修兩個糞坑,人畜要分開呀。”承先和童子團員站在各家院子裡分頭解說。
“自從盤古開天地,就沒聽誰說過管人家的糞坑擺在哪裡,真是豈有此理!”朱老爹實在不能理解。
“糞坑修在家門口,一不文明,二不衛生。再說人畜共用一個糞坑,容易得傳染病!”小團員耐心解釋。
“修遠一點?那怎麼行?要是晚上去蹲坑跌倒了怎麼辦?再說,幾十年我已經習慣了,難不成自家的生活還要別人來干涉?政府也管得太寬了吧?”老爹放下煙杆,不滿地撇了小承先一眼,一甩手回到屋裡。
幾十年的習慣要改掉,有不少群眾也很不願意,他們表示反對,“對,我們不想改變生活習慣,搞得那麼麻煩,不填!就不填!”
“這可是鄉政府說的要講衛生,預防疾病,老爹,您老人家就帶頭填了吧!夏天那麼多人在門口走來走去,聞著多臭呀!”童子團的小孩子們苦口婆心的家家動員,效果不明顯,特別是老人最不能接受。
“你們是不是沒事幹哪?想找事做干點別的行不行?”。
“不填,說我不講衛生,幾十年都活過來了也沒得啥病!臭也是臭我們自己,又沒臭到你家!”有些人家不講理,動員起來太費勁。
眼看上面交給的任務完不成,晚飯後承先讓小根子把童子團員統統召集來,“對這些老頑固只有我們親自動手,現在挖土,等晚上天黑把那些頑固分子家的糞坑都填掉!”承先兩手還叉在腰上,很有氣魄的樣子,那是他看見先生的動作後偷偷學的,“我們悄悄的干,不要被人發現!”
“是!承先哥團長同志!”小夥伴方小柱叫的很有趣,聽說是偷偷摸摸的干,孩子們越發開心。
為了完成任務他們真是辛苦,一大晚上不回家,蹲在樹下打盹兒,等夜深人靜人們睡意正濃小傢伙們開始行動,把事先準備好的泥土抬到人家門口,一筐一筐倒進糞坑。一個晚上填埋了好些“頑固分子”家的糞坑,帶著滿身糞臭他們心滿意足回家睡覺去了。
小承先想問題太簡單,光想到完成任務,考慮不到別的,問題來了。
天不亮,那些糞坑被埋掉的“頑固分子”家人站在院子裡發楞,迷迷糊糊找不到糞坑,活見鬼!可是活人也不能被尿憋死呀,只好找個地方隨便解決完事。大白天亮以後才發現糞坑被人填掉,不用猜,準是那幫毛頭楞小子乾的!
“這還讓不讓人活啦?天王老子也管不了的事你幾個小毛頭也來管?”一個大嬸哭天抹眼淚的喊叫。
“走!找他們理論去!”這些人家結伴要找童子團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