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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許三多在示範射擊。立射、臥射、跪射、側身射、急速射,不管哪一種,對許三多來說,那隻像是一場雜技。看著一個個被打滅的遊動光靶,後邊的觀摩兵們讚賞不已。
轉眼間,許三多就這樣示範了一個月了。他把槍剛一放下,旁邊的軍官馬上伸出大拇指來。你怎麼練的?
許三多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也是班長教出來的,我們班長說,夜間射擊和白晝射擊其實區別不大,還是眼到手到,手到槍到,最重要是心到,如果等目標架到瞄準基線上再開始射擊,那個人則不該上戰場,而只能打五分錢一槍的氣球靶……聽他這話,靶場響起一片笑聲。
笑聲打不斷許三多想說的話,他繼續地告訴他們:夜間射擊尤重感覺,打好夜間射擊的兵比打白晝射擊的兵耗彈好幾倍,可以說他是拿子彈餵出來的。夜霧和水汽會把點狀的燈光升發成一團,我們必須找好這個點和團的區別。數據很重要,那是個驗證,也是接收信息的一條捷徑,可對一個手裡拿槍的士兵來說,要有槍感,槍感像人生的很多事一樣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這也是我們班長說的……又有光靶亮起,一陣齊射的聲音把許三多的說話打斷了。
許三多要離開師部回七連那天,碰著了團長。團長是從師部指揮樓里出來的,懷裡揣著個印著“機密”字樣的牛皮紙信封,心情有些沉重。那裡邊是軍區核批下來的訣議——一份有關“T師B團鋼七連改編事宜”的文件。
團長說許三多,你教了一個月,表揚你的電話我接了三個。許三多撓撓頭,他說是他們願意學。然後問團長,您怎麼在這?團長說我來師部開會。許三多說:我那點經驗早就教完了,明天我就搭班車回去!團長說不用了。他說我已跟師部打招呼了,今天就順便把你一車帶回去。許三多說那不好吧?團長說路上挺長的,我還想有個人說話呢。
許三多這才樂了。他說那您等我一分鐘!說完撒開腿就跑。團長剛點上煙,許三多提著行李已經回到了團長面前。他早就準備好了。
路上,團長問他:許三多,你在鋼七連呆得怎麼樣?許三多說挺好。團長說知道你挺好,每季度都拔了旗回來。我是問你怎麼個好法?許三多想了想:跟家一個樣。團長呵了一聲,停了一會接著問:……如果沒了呢?許三多不理解團長說的什麼,他說怎麼會沒了呢?團長說我是打個比方,我是說如果沒了呢?許三多的臉色這下認真了起來,半天沒有響聲。
……行了行了,你別想了,我就是打個比方。團長嘆了口氣,但心情十分沉重。過了一會,又禁不住對許三多說:許三多,我跟你說吧,我還沒當團長那會吧,整天就盼著換新型坦克,現在我這團長也幹了一陣啦,我就開始有點怕換那新型坦克,你知道是為什麼嗎?許三多搖搖頭。團長接著說:因為老坦克是四人乘員組,新坦克是自動裝彈的,三人乘員組,那就是說,每四個人中間就得走一個人。我想不出那些被遣走的兵是什麼心情。……你送過兵嗎?
許三多說我送過我們班長。……老班長。哭了嗎?沒有。我過二十了,不哭。團長哎了一聲:你真是還小啊。團長懷著十分沉重的心事,但一時又不能告訴許三多。那就是他手裡拿著的“機密”。
團長在團部大院下車後,司機沒事便與許三多搭訕了起來,他說團長還真是很看得起你啊!也是,每季度都是拔旗大將,不折不扣的尖子。許三多說:我不是什麼尖子。司機以為許三多是害羞,便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呢?我要是下連隊,一門心思就做尖子。
許三多看著回去的路並不遠,便跟司機說:離連里沒幾步,我自己走過去吧。司機卻說那不行,團長說了送到連門口的。你不願意聽,我不叫就行了。司機說著就發動起了汽車,慢慢地往前開去。尖子……不,許三多,我跟你們班長是同鄉來的。河北定縣?河北定縣。對了,他走了沒有?走?上哪?許三多摸不到頭腦。復員啊,命令一星期前就下來了,他跟我說的……話聲沒落,車門砰地響了一聲,許三多從行駛的車上跳了下去,手裡拎著行李就飛跑而去。
司機頓時目瞪口呆,差點跟迎面而來的坦克撞在一起
許三多衝進宿舍時幾乎撞在高城的身上,看見高城身後的史今和伍六一,這才眉開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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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離石
-- 發布時間:2006-3-19 17: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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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連長!報告班長!高城掃了許三多一眼:你在搞什麼?
許三多憨憨地笑了,他說他們嚇唬我!連長,他們說班長要走,還真嚇著我了,怎麼可能……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許三多不是傻子,他看得出高城的表情,也看得見伍六一幫史今拎著的包,那根本就是個正要出門的樣子。許三多看著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自己的上鋪,那是史今的床,現在就剩了光板了。
許三多慌了手腳了:……幹什麼?……班長,不是說三班搞好了就給你提幹嗎?連長,三班搞得不好嗎?三班是不是最好的?你還要什麼?錦旗,我拿回來!訓練,我們能抓上去!高城說你在說什麼?這提乾的話誰跟你說的?史今悽然一笑,他說我說的,我騙他的。這孩子心眼實在,我跟他說三班搞好了就提干,提干,就不走了。許三多有點蒙了,他退了兩步,他從沒想過那是一個謊。史今對他苦笑著:許三多,我不對,再說你那時候……還是個孩子。高城明白過來了,他說許三多,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那麼玩命地練啦,這官司我以後再跟你打,現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