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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遠離家門,要像初飛的雛鷹一樣,勇敢、獨立地去歷風雨見世面、經受各種各樣的考驗了,心情自然很不平靜。加之,臨別時母親的那番諄諄教誨,也時時刻刻在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來,就跟在夢中一樣。

    來到村口的時候,他想再好好地看一眼即將離別的家鄉,說幾句告別的話語。

    然而,就在他停下腳步轉回身時,眼前的一幕情景令他目瞪口呆了。心臟仿佛就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幾乎都能清晰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了。兩行熱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嘩啦!地往下掉。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令他如此激動不已而潸然淚下呢?

    原來,是他家的那條金黃色的愛犬大黃正站在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哪。

    實事求是地講:大黃只是一隻極普通的柴狗。在農村像它這樣貌不驚人的看家狗滿大街都是、隨處可見。有的家庭一養就是兩三條、四五條。反正也不用家人餵食,全靠它們自己到處覓食為生。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大黃也無非就是這樣的一條尋常的狗。只不過要比一般人家的狗在身材上更高大一些、體格上更強壯一些而已。可是,在張廷瑞一家人的眼睛裡,大黃的身份就是家中的一位成員。因為它從小給這一家人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好了:它非常地善解人意。從沒做過一件令主人反感的事情。哪怕是它最愛吃的東西,若不是主人親手送到它的嘴邊,並在口頭上催促它吃,它都從來不動心思。更不會做出趁主人不注意而偷嘴吃的蠢事。這樣的好習慣,並不是主人刻意訓練出來的,而是它天生就這麼仁義。  

    在張廷瑞的記憶中,大黃在兩個月大小、叫聲還很稚嫩時,就知道為主人看家護院了。那時候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也不管是自家還是鄰家,只要它聽到或看到了什麼異常情況,就會拼命地叫個不停。直到有主人出來查看情況了,它才會停止叫聲。然後默默地跟隨在主人身後。而且從來不咬空。人們常說:狗仗人勢。一般的狗都具備這個特點。也算是狗的天性吧!但是,大黃從不會在主人面前,狐假虎威地對外人做出張牙舞爪的舉動。這一點也非常令主人滿意。左鄰右舍對大黃也有著特殊的好感。一方面經常送些好吃的過來犒勞它、感謝它。一方面又對它讚不絕口。

    有位常到張家串門的老鄰居,曾這樣評價說:好漢護三村。好狗護三鄰。大黃真是太通人性了。打不小點時就懂得誰遠誰近。比如說:這塊的鄰居走路的聲音、咳嗽的聲音、說話的聲音它都能分辨的出來。所以,到了夜晚,只要是這塊的鄰居打你家牆外經過,或者是故意弄出點什麼動靜來,以考驗它的智商,它保證不會上當的,因為它早就判斷出了——這個人肯定不是外人,更不會是壞人。所以沒有必要虛張聲勢。這樣的考驗時時都有發生。只是沒有一次令人們失望的。大黃簡直比縣城裡的那些警察都聰明。太神了!

    張家人聽了這些話後,心中自然歡喜,但從不添油加醋地再做過多的評價。只是微微一笑,對這樣的發自內心的讚譽表示認可。  

    有關張煥家養了一隻神犬的說法,真是越傳越廣、越傳越神,以至於成為了永樂村一帶久盛不衰的奇聞佳話。

    第八章 惜別

    一晃十年過去了,大黃同樣違背不了生老病死這一自然規律,而在一天天地變老。不僅毛髮漸漸地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體力和精力也都明顯不如從前旺盛了。但是,它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每天照例盡心盡力地守護著這片家園。從沒偷過一天的懶。

    自從大黃在張家落了戶,不僅張家沒招過一次賊,前後左右的鄰居家也都平安無事。這些功勞無疑要歸功於它的任勞任怨、兢兢業業。這一點不僅張家人認可。鄰里們也都心知肚明。真不愧於神犬這一稱號。

    此刻,大黃見主人發現了自己,表情上似乎還有些難為情了,委實像個天生害羞的大姑娘,羞羞答答、扭扭捏捏,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坐下了。卻依然不敢直視主人的目光,而是若無其事地、很不自然地左顧右盼。那情形多少又有幾分可憐。

    此情此景,張廷瑞再也控制不住了激動的心情,也顧不得路滑了,竟一口氣跑到大黃跟前,放下行李箱蹲下身去,一隻手緊緊地摟住了大黃的脖子,久久不肯放開。  

    這時的大黃卻顯得很平靜。看得出:它是在盡情地享受著主人帶給它的這份真摯的感情與溫存。

    半天后,張廷瑞才含著淚說:“我的好大黃,你太讓我感到吃驚了。你一直跟在我後面,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啊!難道是生我的氣了嗎?”

    大黃鄭重地看了主人一眼,很快又避開了。

    張廷瑞放開摟著大黃脖子的手,開始為它梳理著額頭到頸部的毛髮。一邊梳理,一邊看著它的眼睛問:“你是不是不願意我離開咱們家呀?”

    這時的大黃才很認真地回敬了主人一個眼神。同時,耳朵前後動了幾下,算是作了回答。然後又將視線移開了。

    張廷瑞從大黃剛才的眼神中,分明清楚地了解了它此刻的心境。因而,他心裡的那份酸楚與愧疚感就別提了。於是帶著幾分歉意說:“其實我沒去向你告別就離開了家,絕不是出於惡意。因為我剛到縣城讀書的時候,我們倆就已經有過了一次難捨難分的經歷。我不想再重溫這樣的情景了。我實在忍受不了那樣的情感和精神上的折磨了。沒想到我的行蹤還是被你發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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