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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瑞看著看著就看不下去了。趕緊閉上了眼睛。心裡說:“這位女人一定是精神上出了問題了。這樣一位精神上明顯帶有病態的女人,家裡人為什麼不看護好她呢?那孩子也太可憐了。莫非是……”
一連串的疑問瞬時間一齊在他的腦海中浮現著……
第十三章 兩個男人和兩個女人
正在張廷瑞百思不得其解,絞盡腦汁尋找著各種答案時,忽然聽到唰!地一聲,售票室窗口的布簾拉開了,一張黝黑的臉龐在不到一尺的窗口裡閃了一下,接著,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售票啦!”
聽到喊聲,一直死氣沉沉的候車室里頓時騷動起來了——幾秒鐘之前還無精打采的人們,一下子都抖擻起了精神,爭先恐後地涌到了窗口前排隊買票。
張廷瑞坐的位置離售票窗口最近,卻排在了買票隊伍的最後面。
站在張廷瑞前面的是一位穿著闊綽的男子,年紀在三十歲上下,身材瘦高,脖子上墩著一顆像冬瓜一樣的與身材明顯不匹配的大腦袋。中分頭梳的油光瓦亮。從這隻奇特的腦殼上,就可以斷定他絕對不是個好東西。尤其令人反感的是他上嘴唇微微翹起的那兩抹濃重的八字鬍須。從進了候車室,他那雙腫眼泡中的賊眼球,就不停地滴溜溜亂轉,顯得極不安分。這些都給張廷瑞留下了一個很不好的印象。
此刻,他正歪叼著菸捲,對著排隊的人群一口一口地吐著煙圈,水蛇腰下面的兩條羅圈腿交替著哆嗦著,令人看著心煩意亂。一身的匪氣暴露無疑。
性格剛毅正直的張廷瑞,面對這樣一位流里流氣的人,要比其他人更加厭惡三分。當時,他真想上去給他幾腳,替他父母教教他該如何做人的規矩。可是,又擔心惹出大的麻煩來,影響了自己的行程,最終誤了正事。同時,又想起了分別時母親的那番叮囑,這才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在等待買票的過程中,張廷瑞還特別注意了一下,座位上坐著的兩位精神狀態截然不同的女人。一位是穿的花里胡哨、濃妝艷抹、神采飛揚、正對著一枚小鏡子梳理劉海的嬌小姐。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缺少教養的瘦高男人的妻子。因為剛才他倆之間的一些輕浮的舉動已經毫無掩飾地向在座的所有人表白了他倆的親密關係。另一位則是懷抱著嬰兒,一直有說有唱的瘋瘋癲癲的少婦。
不過十分鐘,所有排隊買票的人已經陸續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了。混亂一時的氣氛又重新恢復到了排隊買票之前那死氣沉沉的狀態了。
張廷瑞手中握著車票和找回來的零錢,如釋重負地回到了座位跟前,伸了下懶腰,打了個哈欠之後,依舊沒有急著坐下,而是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隻熠熠閃光的銅殼的懷表,熟練地彈開表蓋看了看時間,又仔細看了眼手中的車票,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悠然地坐下了。
因為時間上還有不少富裕,面對這麼多陌生人,連個能打聲招呼的人也沒有,乾巴巴地坐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確實無聊。於是,張廷瑞將錢和車票裝入上衣袋裡,打開了行李箱,從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書籍,翻到中間的位置,找到了昨天夜裡剛看過的那一頁,借著身後頭頂上的窗戶射進來的微弱光線,煞有介事地看起書來。
這時,又有一列火車開過去了。火車捲起的一股猛烈的涼風順著門下面的縫隙鑽入候車室內,又順著地面吹到了張廷瑞的腿上。順著褲腿又涼遍全身。他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第十四章 烏鴉與麻雀
上面提到的那位令人討厭的闊少爺和他的妻子,正巧與張廷瑞坐在同一張椅子上。男子坐在張廷瑞這邊,有意識地與他隔開了一個人的間距。儘管如此,接下來這對小夫妻的親切談話聲,張廷瑞不用精心去聽,也依然聽的十分清晰。從他倆的談話中,張廷瑞已判斷出了二人的性格特徵。女的既任性又嬌縱。男的有些倔強,又實在有些懦弱。於是,他們之間的談話,基本上都是女子占據主導、男子處於被動接受的地位。因此,聽著他們之間的談話,免不了會有一種吵架的槍藥味。
妻子見丈夫回到座位上來,有意識地躲了躲,讓出足夠的空間給丈夫,自己只坐在椅子的一頭,表現出很厭惡對方的樣子,弓著腰,耷拉著眼皮說:“你媽這人可真夠摳門的。在你家待的這幾天,都快把我憋悶死了。”
丈夫聽了後先是不禁一怔。而後向妻子跟前湊了湊,但還留有一定的距離,一隻手不自然地搭在妻子的背上。表面上是想討好對方,但是,也帶有一絲不理智地語氣說:“你這人也太自以為是了。為了你到我們家小住幾日,我們家提前一個月就著手做各項的準備,臨近你登門的那幾天,殺豬宰羊的好一陣忙乎。進門後的幾天裡,一大家子人像拉磨的牲口一樣不停地圍著你一個人轉。你說一,沒人敢說二。上頓接下頓地伺候著你吃喝。晚上,連洗腳水都有人端來端去的;連擦腳布都是一天一換。擔心你睡土炕不習慣,硌了你的腰,每天晚上我媽都給你鋪兩床褥子。早晨起來,刷牙水又有人端在你面前。這些你不表示感激也就算了,怎麼還落下了一大片埋怨啊?沒功勞還有苦勞吧!也不知我們家人,是哪輩子欠了你的人情債了,才換來你這樣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