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
董蘭英輕輕地打開房門,沒有說話。
張廷瑞一閃身進了屋子。
董蘭英急忙點著豆油燈,上下打量著丈夫的身體。問:“你還好吧?”
張廷瑞說:“我沒事。讓你受驚了。”
董蘭英問:“母親的事你知道了嗎?”
張廷瑞說:“都聽說了。這群豺狼,我饒不了他們。這筆血債我一定要讓他們償還。”
董蘭英從門後面拎出一隻皮箱說:“給你這個寶貝。差點沒落在敵人手裡。”
張廷瑞一看,頓時眼睛都大了。接過箱子說:“我正是擔心這個才冒險回來的。保住了這個箱子,可是個大勝利。來,先幫我把這些文件全燒掉。”
夫妻倆一邊燒著文件,一邊說著悄悄話。
張廷瑞心疼地問:“你挨鞭子的事我也聽說了。沒想到你表現的這麼勇敢、這麼堅強。從始至終都沒向敵人低頭。太有骨氣了。這才是我的好妻子。以後鬥爭還會更加殘酷,你可要有個充分的思想準備呀!”
董蘭英非常堅決地表示:“我不怕!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張廷瑞說:“上邊來了指示,調我離開這裡。”
董蘭英感到意外:“啊!又要走啊!
張廷瑞點頭。
“什麼時候動身?”
“馬上。”
“去抱抱咱們的女兒吧!我煮幾個雞蛋。”
張廷瑞走到炕前,抱起坐著發愣的女兒,親著嫩嫩的小臉蛋。
董蘭英拿出十幾個雞蛋,放在大鍋里,燒著火。很快雞蛋煮熟了。她將雞蛋用包裹包好,遞到丈夫手上,悲痛地說:“臨走前給母親磕幾個頭吧!”
張廷瑞說:“老人家太令人敬佩了。也不知父親此時此刻又在想些什麼。”
“還有什麼要囑咐我的嗎?”
“你要堅強。黑夜即將過去。光明就在眼前。”
“我相信會有這一天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這時,傳來幾聲狗吠。
張廷瑞說:“我怎麼聽著像是大黃的叫聲啊!”
董蘭英說:“你這是太思念大黃了,而產生了幻覺。大黃都離家出走三年多了,應該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張廷瑞說:“我要走了。天亮以前,還要趕到涿縣城裡與那裡的同志會面。”說罷,他習慣地張開臂膀,將妻子摟抱在了懷裡。
在丈夫寬厚的懷抱里,董蘭英問:“身上還有盤纏嗎?”
張廷瑞答:“盤纏好說。只要見到了同志們,一切困難都解決了。”
董蘭英聽了,從丈夫懷抱中掙脫出來。很熟練地摘下腕上的銀手鐲和頭上的一隻金簪子,遞到丈夫手上。說:“窮家富路。這些你拿去,到城裡把它當了。”
張廷瑞感激的熱淚盈眶。並趕緊將東西塞回妻子手裡。推辭說:“這可不行。這是你的嫁妝,怎麼能隨便拿去當呢?放心,我不會餓著肚子的。”隨後,向妻子深深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不容妻子再加解釋,轉身走出家門。
夜色像墨一樣的黑。
張家的後院裡更是靜得令人害怕。
張廷瑞含著淚來到後院,默默地在母親遺體前站了一會。接連給母親磕了三個頭。然後說道:“母親大人,對不起您了。您是為了保護一家老小的安危才不得已走到這一步的。為了家仇國恨,兒子又要離開家一段時間了。母親,安息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進閻王殿
一九三一年二月,保屬省委派張廷瑞到保定市委工作,以牙粉廠工人為掩護從是革命活動。化名張振東。
根據當時國內外敵強我弱和黨內冒險主義尚未清除的情況,張廷瑞同市委書記柏玉生一起,認真執行黨的“長期隱蔽,壯大自己,以待時機消滅敵人”的戰略方針,由他分管井陘、平山、靈壽、行唐、新樂等縣的領導工作。
“五一”國際勞動節前夕,張廷瑞印刷了紀念“五一”勞動節的大量宣傳品,準備到各縣去散發,並傳達上級的相關指示。
不幸的是,牙粉廠地下黨組織被敵人偵破了,張廷瑞再次被捕。
黑沉沉的一座獨樓,蹲伏在烏雲低垂的夜色里,厚實的窗簾嚴實地遮住室內的燈光,它就像一隻潛伏在密林深處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撲出來傷人。
駐石國民黨軍保密局局長就住在這個陰暗的小樓里。
子時已過,張廷瑞被帶進了一間陰森森、殺氣騰騰的審訊室。滿臉橫肉的偵防處長坐在審訊桌裡面的太師椅上,一口一口地吸著煙。陪審員、記錄員殭屍般的紋絲不動,等待著審訊的開始。
一直睜著一雙老鼠眼的偵防處長吐出一串煙圈後,拉著長音開始問話了:“叫什麼名字?”
“張振東。”張廷瑞顯得既從容又鎮定。
“哪裡人呢?”
“保定。”
偵防處長有些不耐煩:“我知道你是保定人。”
張廷瑞理直氣壯地說:“知道還問,這不是白耽誤工夫嗎?”
偵防處長耐著性子,提高腔調說:“我問你具體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