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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明年可就是母親的六十大壽了,可要提前做好準備。今天就弄了個措手不及。也不知客人們都吃飽了沒有。”
張連海感激地說:“張家有你這麼個賢惠的兒媳,真是張家的福氣。也是我張連海的福氣。更是兩個孩子的福氣。我整天在外面奔波,既不能在生意上為父親分憂,也照顧不了這個家,作為家中的老大,真有點愧疚。老二的病情又一直不見好轉。整天瘋瘋癲癲的,也成不了個家。要是有個妯娌替你分擔一點,你也就輕鬆多了。淑花雖然出嫁了,不用你再為她操心了,可偏偏又遇見了一個不爭氣的妹夫,吃喝玩樂賭,就差嫖了。不過也是早晚的事。這種人天生就是沒有志氣。照這麼下去,家裡有座金山,也經不住他這麼遭啊!賈家也夠不幸的——大兒子有點出息,知道治家、孝順父母,可偏偏是個短命鬼。兩位老人將來只能指望淑花在床前盡孝了。我真擔心淑花挑不起這麼重的擔子。她從小也沒吃過什麼苦。各方面的能力都比較差。咱們家這幾年倒是風調雨順。聽爸說:今年的生意要比去年好。多少年以前的老主顧都逐漸回來了。可家裡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情世故都得靠你一個人跑前跑後,真難為你這單薄的身體了。”
胡雅莉說:“既然你這麼牽掛這個家,就別再出那麼遠的門了不行嗎?警察局裡養著那麼多的閒人,派誰去不行啊!還免得他們無事生非,去搜刮老百姓了。不就是押車送貨嗎,還用得著你這副局長出面。鄭大頭真會小題大做。”
“不是這麼回事。現在的世道不是很亂嗎?壞人比好人都多。”
“世道再亂,我也不相信:真會有不長眼的土匪,敢打警察局的劫。母親問過好幾回了:連海以前從不出門,最近也不是怎麼回事,總在外面飄著。這個家快跟他沒關係了。他究竟在外面忙什麼大事呢?”
“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他在追捕一個殺人犯。”
張連海滿意地說:“我還擔心你會實話實說哪。”
“你不讓我說出實情,我敢多嘴嗎?”
“鄭大頭這個貪得無厭的小人,自從吃了一個大蜜棗,胃口一下就膨脹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居然把上邊裝備給警察局,準備用來對付共產黨的一批新式武器全轉賣給了**上的人。我這次出差,就是從天津港直接提的貨,一直押送到了山東港。到了地方一驗貨,才知道都是沒開過箱的,嘎嘎新的半自動步槍。來回的十幾天中,我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每天最多只能睡上三四個鐘頭的覺。回來時,在河北境內,按照鄭大頭指定的地點,用部分的贓款購了兩大箱子的煙土。我初步合計了一下,這批煙土再一倒手,至少又能淨賺十萬大洋。你想啊!鄭大頭乾的這些全都是掉腦袋的買賣,他怎麼敢隨便派別人去呢?”
胡雅莉聽說丈夫是在幫著鄭大頭販運軍火、倒賣煙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埋怨丈夫說:“知道這是犯死罪的差事,你怎麼還去冒險呢?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的,這個家不就完了嗎?你可是張家的頂樑柱啊!”話沒說完,就一頭扎進丈夫的胳肢窩裡嚶嚶地哭了。
張連海趕緊安慰說:“雅莉!你別這麼緊張。聽我跟你解釋好不好?”
胡雅莉抽泣著說:“我不聽你狡辯。要解釋,你跟爸媽解釋去。爸媽要知道你在與警匪們同流合污,做坑國害民的缺德事,肯定不饒你。”
張連海委屈地說:“雅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不是甘心墮落的人。我給鄭大頭賣命,從中可是一文錢的好處都沒得呀!當初我進警察局時,老父親就說了:讓你當警察,可不是圖你給家裡掙幾個小錢,只要能保住咱們家的人和生意不受外人欺負就行了。”頓了頓,“李家的遭遇充分地證明了,父親太有遠見了。”
胡雅莉不再落淚了。仍扎在丈夫的胳肢窩裡,平靜地說:“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分明是在助紂為虐呀!也是與父親的初衷背道而馳的呀。你沒從中得到一文錢的利益,我相信。不乾不淨的錢,你肯定不會沾的。可你的行為在性質上與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們又有什麼不同嗎?”
張連海嘆息一聲說:“唉!我怎麼才能把道理跟你講清楚呢?”停頓了很久,才有些為難地說:“乾脆,我跟你實話實說吧!再不把話挑明,不把你急瘋了,也得把我逼瘋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雅莉!從我開始主動與鄭大頭靠近,慢慢地爭得了他的信任,到後來又忠心耿耿地為他提供了許多瘋狂斂財的機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鄭大頭一步一步地托進死亡的深淵。不過,在他臨死之前,我要先利用他的手,殺死賀弁良和王黑虎。早日為李叔、李嬸他們全家報仇。如果不這樣做,僅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或是再搭上幾條命,要想鋤掉賀弁良、王黑虎也是根本辦不到的。他們的勢力實在太強了。最後,我再親手扭斷鄭大頭的脖子。這樣一來,既為李家報了仇,雪了恨。也給全涿縣的老百姓鋤了一大公害。鄭大頭這個王八蛋,欠涿縣老百姓的帳太多了,他只有一死,這些帳才能一筆勾銷。”
胡雅莉這才真正理解了丈夫這些天來,拋家舍業,吃苦受罪的一片良苦用心。表示好感地又向懷裡鑽了鑽。並在丈夫的下巴上吻了一下。然後親昵地說:“要早這麼說,我不早就明白了嗎?你要真是在干正事,別說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就是半年我也不會怪你的。李嬸一家也太慘了。挺美滿的一家人,就因為別人的貪婪,而落得了家敗人亡的下場。這個仇不報,真是天理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