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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
二不愣一看這麼多日本兵,知道已經跑不出去了,索性一挺胸膛喊道:“我就是趙小娥,人稱二不愣。”
日本兵把他五花大綁起來,吊在一棵樹上,皮鞭象雨打芭蕉一樣落在二不愣的身上。這小伙子咬住牙、閉住嘴,一聲不吭,一語不發,日本伍長舉起大洋刀就要劈下,真是千鈞一髮,十萬火急!難道二不愣就這樣被鬼子活活殺害?礦工們你看我,我看你,一點辦法也沒有。自古道,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危急之時,猛聽有人雷鳴似地大喊一聲:“住手!”驚得日本兵舉起的洋刀又慢慢放下。
在關鍵時刻挽救二不愣性命的是誰呢?聞其聲,如見其人,此人身高五尺有餘,猶如雲長再世,蠶眉鳳眼,方面大耳,說話聲若洪鐘,辦事果敢有為,他便是煤礦工人代表、敢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為眾哥們說話的好領班、地下黨員、鼎鼎有名的梁海!
梁海向日本伍長怒喝之後,聲色俱厲地說道:“我要親自見中村礦長,明白?”
日本兵也認識這位梁海,汽車壞了他能修,機器停了他能轉,也著實佩服這位中國工人,於是領他去見礦長。
礦長室內,梁海直截了當,開門見山:“礦長閣下,我們這個礦是華北一帶聞名的大礦,上邊要的是煤,而出煤的是人哪,對工人們可要講點信用,要保障他們的生命安全,礦長可不能聽信流言蜚語隨意殺害礦工啊,不然的話,眾怒難犯,如果大夥都停產、怠工,你想想,還能出煤嗎?”
“杜三眼”面對梁海說道:“老夥計,你在咱礦上幹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礦工們的脾氣?有一幫年青人閒著沒事,無事生非,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恐怕將來不好收拾吧。”
梁海不去理他,又和礦長說道:“我想,咱們礦要想立住腳,多出煤,出好煤,就應該改善工人們的福利待遇,絕對不能層層剋扣工人們的血汗錢!”
中村道:“梁師傅,你得說明白!誰在欺負苦力的幹活?你得講清!”坐在一旁的“杜三眼”如坐針氈,渾身不舒服,站起來來回踱步。中村說道:“杜三眼,你不是說二不愣,通匪的有?”
梁海不動聲色:“‘杜三眼’,這可要真憑實據呀!去年不是有人說咱礦有共產黨,弄得把礦長撤了職。我看這樣吧,礦長先生,咱們礦上如果有了共產黨,那可了不得了!先停下工來,一個一個地審查吧!”
中村頭上滲出汗珠,他忙說:“梁師傅,不行!不行!上邊催煤的大大的有,要少一車煤,我怎麼交差?采不好煤,我怎麼當礦長?‘杜三眼’良心大大地壞!”
“礦長,這二不愣是不是……?”
“快快地放了!梁海師傅,以後你的要來,我的歡迎,歡迎。”中村趕快命令把二不愣放了,隨後還擺了幾樣酒菜,他端起透明的高角杯道:“杜先生,梁先生,你們的合作,明白?”
梁海冷笑道:“礦長,杜先生是遠近出名神通廣大的人物,我這個窯黑子,是窮苦力,哪能和人家相比?”
中村拍著梁海的肩膀,笑著說:“梁師傅,給工人開資,你的。杜先生,你以後不要管工人的工資了,由梁師傅接替你。”
“杜三眼”這一下可真傻了眼。你想,“杜三眼”就是靠層層盤剝工人們的血汗錢發財的,好端端的財神爺讓人搶了,能不氣嗎?但他看出,中村的臉色不對,笑裡藏刀,他連忙使出奴才的招數,對主子雙腿立正:“哈咦!”
自從放了二不愣以後,最近倒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開資的時候,都由梁海一人負責,工人們自然是高興,“杜三眼”無利可圖,氣得好幾天不出門。
二不愣找到梁海,要謝他救命之恩。梁海說:“小伙子,有這股勁頭,很好!但不能硬拼呀!”說著,他從破席片下抽出一根竹條,拿在手中,輕輕折斷,他說:“?個人的力量總是單薄的很哪!”
二不愣明白了梁海的意思,連忙說:“大伯!你說,我該怎麼辦?”
梁海把拳頭一握,說:“要依靠大夥。”他邊抽旱菸邊說:“對日本人要有理、有利、有節地和他們鬥爭,你要消極怠工,製造事端,還要團結窮哥們。”
過了幾天,二不愣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報告梁海說:“梁師傅,出事啦!電話班,電話班……”
梁海睜大眼睛:“電話班,電話班怎麼啦?”
原來那“杜三眼”把周掌柜的閨女小雅騙到電務組以後,虛情假意,讓她兩個禮拜回一趟家,周掌柜向從濟南返回的小雅媽說明了這個事,老倆口都打心裡高興啊,當下便給“杜三眼”打點送禮,準備邀他吃酒席以表謝意。
誰知這小子就是多著一隻壞心眼,一天晚上,正當小雅值班,“杜三眼”一頭鑽進電話班房間裡,他眼睛眯成一條縫說:“小雅,你的時運到了,礦長今天晚上邀你參加家庭宴會,他的夫人西口量子讓我請你呀。”
小雅心裡自是十二分的高興,一時感到有點騰雲駕霧,飄飄然了,她仿佛已飛到那櫻花盛開的東京城,成了留洋學生了,她說:“杜叔叔,我當班能走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