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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叫郎君?倒嫌得生分,稱吾表字便可。”
“忠謝過流川。”黃忠道。
第六十五章 天災不絕
十一月,江東的平叛終於結束,執金吾宋酆督陣,揚州刺史臧旻,丹陽太守陳夤合圍許昭父子於會稽,大破之。
消息傳來,伏泉終於鬆了一口氣,宋酆這一年以來戰果進展不快,已經惹人非議。八月更有議郎上疏,執金吾酆剿賊不力,督陣數萬郡兵連戰一年有餘,竟不能速克,恐有不臣之心。諫言調宋酆回京,選一忠心之人前往替換。
此言可謂歹毒之極,外戚之人本就一方面受皇帝信任,又一方面受其猜忌,生死皆在皇帝一念之間,若是劉宏不再扶持宋氏,則宋氏崛起勢必夭折。當時朝中分為兩派,或有言宋酆無能,應允換將;或有言賊勢頗大,速難平定,不能冒臨陣換將之大險,加之宦官一繫於劉宏身邊讒言,劉宏已頗為意動。
幸好此時宋酆於年前盡破許賊,堵住了悠悠眾口,否則拖到年後,說不得劉宏真會改了主意,調人換了宋酆,畢竟歷史上劉宏可是不止一次聽信宦官言語,幹了不少兵家大忌之事。這一點,只能說一個自幼與宦官相處長大的人,對於宦官天生就有一種信任和依賴,這也是後來,只要宦官沒有觸及到劉宏的皇權統治,他都沒有下死手的主要原因。
後來宋後與伏泉言道,那議郎乃是中常侍袁赦舊時門生之時,伏泉略一驚訝,隨即釋然,這位因劉悝一案被劉宏選擇性遺忘的大宦官終於出手了。只是其計未免有些想當然了,若是王甫在此怎會僅僅只有議郎上書,說不得他就會按照歷史,來一手百試不爽的巫蠱之計,滅絕了宋後之位,然後讓何家入主後宮。
念及此處,伏泉忽然一愣,沒了王甫就不會再有宋氏因巫蠱之禍而被廢除嗎?要知道歷史上這件事情,何家可並不一定沒有參與其中,現在何氏得寵,後宮之中暗流涌動,說不定有聰明之人會建議其依舊上演巫蠱之禍,看來他得要好好注意何氏的動靜了。
十二月,宋酆得勝還朝,劉宏於朝堂一番勉勵,授以車騎將軍職。明旨既出,朝野皆言宋氏大貴也。
漢制,車騎將軍授金印紫綬,已有開府之權,其位次上卿,或比三公,於武職僅次於大將軍及驃騎將軍,而在衛將軍及前、後、左、右將軍之上,典京師兵衛,掌宮衛。
宋酆得了此職可見劉宏信任,畢竟自王甫、曹節死後,中朝實力大損,雖劉宏百般提拔張讓趙忠等人,還是彌補不了宦官集團式微的形勢。後世史書只言劉宏昏庸,寵幸宦官,致使正直之士有志難伸,忠義之臣難受賞識,卻不知這多為春秋筆法。
來到此世伏泉才知剛剛登基的劉宏其權利被外朝集團限制的極其厲害,就像宋氏封后這件事情,也是外朝以一句“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強逼而冊封的,雖然皇帝的婚姻本身多無法自己選擇,但由此可見外朝現在可並不像後世描繪的那樣勢弱,一切也得等到第三次黨錮之禍開始之後,中朝外朝勢力瞬間逆轉。為了對付外朝,現在宋氏被劉宏拉出來上位也是極為合理的,畢竟歷史上何進能夠上位,出了黃巾起義,也是因為劉宏不信任外朝之人,不敢交託兵權,只是他未料到何進後來會如此巴結士人。
又是一年春和正茂,恰同學少年時,太學裡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只因石經,後世有名的熹平石經開始雕刻了。
漢朝博士傳經,各依家法師法,加之太學學生繁多,來自各地,師承不同,章句互有異同。再加以年深月久,輾轉傳抄,文字多訛,更有私行賄賂太學校書機構而增添書經文字以全私文者,引起各家在文字上的歧異和爭吵。
蔡邕和楊賜等人上書奏求正經文字,劉宏應允,詔諸儒正《五經》文字,陟蔡邕為議郎,命其為古文、篆、隸三體書之,刻石,立於太學門外,使後儒晚學咸取正焉。
今日,便是將儒家經典刻於石上之日,太學諸生紛紛趕來,觀此大禮。
石碑落成,伏泉駐足於石碑下,臉露驚色,漢族文化何其深也,後世只是聽說熹平石經何等壯觀,其原本碑文,多因戰亂毀壞,殘存寥寥,今日見其本來面目果然不虛。
只見石經碑高一丈許,廣四尺,共四十六枚。“駢羅相接”,立於太學門外,以瓦屋覆之,四面欄樟,開門於南,河南郡設卒看守。今日來此觀視摹寫者,僅車乘便有千餘輛,填塞街陌。
四月,郡、國七大水,擴及兗州、豫州、徐州等地,其中為山陽、梁、沛、彭城、下邳、東海以及伏泉的家鄉琅邪為主。據家中忠僕來信,其名下莊園亦多有受災,估計今年是沒了收成。
伏泉對此亦無他法,只能令其多招受災無地農民重建莊園田地,開墾土地,然而得到的回信卻讓他吃驚,願為其種植莊園者寥寥無幾。
初時聽此言伏泉很詫異,竟然農民有地卻不種,待得深深問清之後,他才知道原因,世家地主的田租和政府的稅賦太重了!重到無地農民更願意改行從商,因為從商比務農更容易填飽肚子、更有利可圖。
稅賦,永遠是人民百姓的痛,放之後世亦然,後世更能成為保護本國商品的利器。不過在東漢卻一方面成了多數世家巨富的道路,他們生活奢靡,可謂是“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群,徒附萬計。船車賈販,周於四方;廢居積貯,滿於都城。琦賂寶貨,巨室不能容;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妖童美妾,填乎綺室;倡謳伎樂,列乎深堂。賓客待見而不敢去,車騎交錯而不敢進。”另一方面也成了世家有錢卻無糧食的窘迫,常有高價求索糧食之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