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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久,伏完道:“太尉信此中所言乎?”
“未信。余今日本想獻出李冀州與袁本初之信,一舉彈劾宦官貪污索賄,誣陷忠臣,然未想王甫此獠竟率先拿出此信,後余觀陛下一心只查渤海王一事,念及諫言恐驚動宦官,便未呈遞。陛下年幼,初看此信,震怒如斯,若此時彈劾宦官,恐不美也,反而令其生疑,謂朝臣皆與渤海王串聯,此乃王甫之計也,不留一絲反駁之機。”
眾人聽了李咸之言,紛紛點頭,的確,一個人震怒的時候,還會有理智信別人嗎?更何況宦官於皇帝而言,自小長大,縱是知道宦官作惡,恐亦難下狠手。
伏完問曰:“不知太尉有何對策?”
“吾亦無應對之策,冀州與京師遠隔千里,縱是派人詳查亦需時日,然王甫可會予渤海王時機乎?好在陛下於此事亦有所疑,只讓陳公審理,否則交予段熲處理,則渤海王休矣。”
陳球隨即道:“吾亦是知曉此事棘手,便下朝後於李公府上商議,未想之後竟遇子全。”
眾人聽李咸之言盡皆默然,王甫之計破解簡單,只需派人與冀州查訪,查到信中所言皆乃妄言,必能翻案。然而難就難在缺少時間,現在不像後世,有飛機火車,幾小時便可到千里之外,一來一回也要近一月,加上查證也需時間,可是王甫會給嗎?他現在只需要不斷挑撥皇帝,將劉悝從廷尉府轉送司隸校尉處,到時段熲於大獄中嚴加拷打,劉悝估計又會於歷史上一樣被迫自殺。
就在眾人皆無他法時,伏泉道:“太尉此言差亦,吾等解救何需派人查訪冀州?”
李咸詫異問曰:“另有其法乎?”
“然也,此事關鍵皆在送王甫之信者,小黃門李超也,查訪皆其人所為。其乃天使傳旨,必定已回京中,吾等只需抓捕其人,拷問信中屬實,此人貪婪成性,若得其法,必不受拷問,則一查便可斷定此事真偽。到時有其證言,必可救渤海王也。”
“善!”
“妙極!”
李咸等人聽後眼神一亮,盡脫口道。
未幾,伏完問道:“然李超為宮中之人,未有大罪如何可抓?”
陳球笑曰:“子全真糊塗也,李冀州之信不是已言其罪。”
“何罪也?”
“索賄貪污,不為大罪乎?”
“這……”伏完臉露懊悔之色,顯然為自己未想到此事十分苦惱,蓋因東漢貪污者眾多,連馬融此等經學大家都四處貪污,亦未有何事,是以這成了官場潛規則。伏泉觀之暗道自己這伯父真的是書呆子,一點政治鬥爭直覺都沒有,雖然大家都默認貪污,但是此時你死我活,誰還管這官場潛規則。
想及一事,伏泉謂陳球道:“流川聽聞,王甫與渤海王有隙,煩請世伯讓其寫下前事,到時上呈陛下,亦對此時有所幫助也。”
“善,吾明日便與渤海王商談。”
第三十九章 詔獄
廷尉,乃九卿之一,掌刑獄。廷者,平也,治獄貴平,故以為號,聽獄必質諸朝廷,與眾共之。
陳球回到廷尉官署,便派親信詢問劉悝前事,劉悝於朝堂上驚嚇不已,蓋因他已經歷過一次被彈劾謀反的事情,上次只因無證據,以及自己兄長桓帝劉志未下殺心才保住一命,沒想這次竟又因攤上禍事,真是何苦來哉,聽聞陳球欲保其性命,當下便知無不言,把自己與王甫之間的舊怨全數吐了出來。
當陳球見到劉悝證詞時,這才明了為何王甫如此下狠手針對劉悝,宦官愛財如斯,再三與爾索要,豈能讓劉悝輕易推脫應承錢財。當下心中已有定計,快速招來親信左監,令其暗中召集人手,於李超府外設伏,待其歸家便行逮捕。
廷尉屬官有左右監,管逮捕,左監領命,召集了一隊親信下屬,當下便直奔李超位於雒陽宮外的府邸。
卻說李超自上次於冀州向刺史李邵索要賄賂未果,生得一身悶氣,本想就此於王甫面前告他,未想自己得王甫吩咐,與王甫等宦官門生串聯偽造劉悝莫須有謀反之事,這些宦官以為自己得幾位中常侍喜愛,送自己錢財頗多,心中已是樂開了花,暗道自己可以再換一間大宅子了。
誰知他剛回府中,幾名家僕還未牽他下馬,四周突然轉出一群差役,為首一人不由分說道:“奉廷尉之命,抓捕小黃門李超,閒雜人等遠離。”話落,李超家僕皆不敢動,東漢廷尉雖然不如西漢那般強勢,但也不是隨意能反抗的,唯有忠心之人連忙跑向王甫府邸報信。
廷尉詔獄裡,李超此刻正被廷尉右平於監牢里審訊。他的不遠處,供奉著獄神皋陶與他的寵物獬豸,皋陶是舜帝的大臣,傳說里中國的第一座監獄就是他建立的,他與他的寵物獬豸,輔佐舜帝,將一切奸邪與不法,統統鎮壓。
一股徐徐的輕煙繚繞,那是供奉的香火,香火之中,皋陶青色的鳥喙嘴唇高高揚起,兩隻眼睛始終盯著詔獄的監牢,獬豸的長角前伸,牢牢地看著監牢中的李超。
縱觀兩漢,廷尉總是最不受人待見的官員,因為他們自成體系,管理天下刑獄,直接聽命於皇帝,更可駁正皇帝﹑三公所提出的判決意見。廷尉根據詔令﹐可以逮捕﹑囚禁和審判有罪的王或大臣,更可憑證據自主抓捕凡人。此外,禮儀、律令皆藏於廷尉﹐並主管修訂律令的有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