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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預謀在雒陽上空蟄伏演練,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便就此爆發。等待的日子是焦急的,一連兩日,皇帝身邊伺候值守的都是袁赦一派的宦官,一點機會都沒有,伏泉再是焦急也沒用,只能兩日按時去宮中巡邏守衛,終於這一天,到了中常侍呂強值守的日子。
西邸內,經過呂強的傳話召見,伏完、伏泉叔侄二人緩緩進入御花園裡。只聽得鼓樂齊鳴,坐在上首的劉宏依舊在看著妙齡貌美的宮女們翩翩起舞,天氣還沒熱,宮女們那一身單薄的裙服依舊讓伏泉覺得寒冷。
“臣等拜見陛下。”叔侄二人行禮道。
劉宏轉頭望向兩人,眼中詫異,伸手揮退表演的宮女樂師,笑道:“一家人何必如此,起!”
“謝陛下!”叔侄二人謝恩起身。
“今日汝叔侄又和何事?”劉宏問道。
伏完回曰:“啟稟陛下,中常侍袁赦奸虐弄權,扇動外內,臣檢舉其因私怨擅自殺害朝廷命官,懇請陛下治其罪,以正國法。”
“殺害朝廷命官?”劉宏眼中警惕之色愈顯,一絲怒意油然生出,歷朝歷代統治者都對殺官之人尤其痛恨,即使後世天朝也是如此,殺官的人代表著他對掌權者統治的威脅,說不得發生暴動,他就會推翻統治一樣,所以劉宏對此格外重視。
“正是,袁赦於去歲八月,羽林中郎將伏泉外放幽州時,使人半路劫殺,幸得陛下洪福,伏中郎免於兵難。”伏完回道。
就在伏完說完之後,他身邊的伏泉突然大聲嚎哭了出來,只見伏泉右手摸了摸臉龐,伴隨著哭喊聲的是其臉上潸然留下的淚珠。伏泉一邊嚎哭,一邊大喊道:“陛下,袁賊狡詐,欺瞞聖聰,先番臣於朝內羞辱袁賊,賊子後便害臣於朝外,臣請旨,下此獠入獄審理。”說完伏泉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哭,旁人皆未注意,伏泉右手極不自然的往其袖口擺動,像是在轉移什麼東西。
劉宏臉色陰冷,伏泉表現不似作假,莫非袁赦真的瞞著他做了犯法之事?不過他懷疑是懷疑,但卻不會真的就因此相信伏完叔侄二人,只見他沉聲道:“可有證據?”
“啟稟陛下,證據確鑿。此乃袁赦與襲擊伏泉之人所談密信,另有解縣官吏供詞,其多為袁赦授意從中協助,以半路劫殺伏泉。”伏完從懷中取來書信,交予劉宏,劉宏望之厚厚一堆,不由詫異,細細查閱。
御花園裡,一陣寒風捲入,只見園裡花草隨之舞動,一片生機盎然,給人一種溫暖如春的舒適。然而,此刻坐於上首的劉宏臉色卻是越來越差,鐵青一片,緊捏書信的手指微微發顫,顯示著這位天子的心情極差。
信當然是袁赦命令韓林的書信,劉宏本來對於是否是袁赦書寫的親筆信抱有懷疑,但是看到信里的袁赦印綬,他雖有疑惑,印綬也許可以造假,但畢竟不會不可能,可是當他看到其他的一堆書信時,立馬對於袁赦被誣陷的懷疑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表的憤怒。
這堆書信是蘇不韋在解縣連番拷打解縣官吏,從他們嘴裡拷問而來的供詞,拷問問題也很有針對性,就是調查與袁赦有關的事情。很快,關於韓林使用袁赦信物,以袁赦門生的名義命令解縣官吏對關羽迫害的事情被抖落出來,而且言詞確確,一縣官吏口供幾乎一致,由不得人不相信。
“關雲長是那特賜羽林郎?其殺官亦是遭受迫害之故?”劉宏見到關羽之名,臉上一愣,因為大破鮮卑的捷報他十分熟悉,裡面斬首鮮卑胡酋檀石槐的勇士便是關羽,可以說那場大捷除了趙苞、伏泉,便是關羽名號記在劉宏心裡,此時便有此問。不然,若不是關羽立功甚大,劉宏斷然不會赦免其罪,畢竟東漢一朝,殺官之後能赦免的都是復仇或至孝才可,如蘇不韋、伏泉,皆是因孝與復仇,殺官而未被責怪,因為東漢以孝立國,孝義最大,法理可容孝道。
“正是!”伏泉回道,隨即上前將關羽與他因劫殺結緣,又因伏泉之故受到連累,被解縣官吏與韓林合謀迫害的事情詳細回稟,當然語言之中不可避免的帶有傾向性。
“袁赦小人也,蒙得陛下厚愛,不思盡忠,只謀私利,罔顧國法,以私怨而殺朝臣,其罪當誅……”伏泉滔滔不絕的往袁赦身上潑髒水。在伏泉口中,袁赦被描述成欺上瞞下,無惡不作,借劉宏權利肆意妄為的奸邪小人,凡是能摸黑的詞語,能聯繫到袁赦的都在伏泉嘴裡滔滔不絕的湧現出來,上首的劉宏聽著臉色愈發不善,只差暴怒起來。
就連伏泉身旁的伏完,也是對自己這侄子的潑髒水能力吃驚不已,不過卻並未阻止,雖然他感覺這樣很不恥,不應該是儒生該做的事情,換他是絕對不會這麼無恥的說的,但是畢竟是自家侄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當然要拋棄理念,偏袒自家人一方了。
若是伏泉知道伏完此刻想法,只會大笑自己這伯父的不爭,想想看,既然入了朝堂,不爭權奪利便是死,哪有他能左右的事情?而且潑髒水又如何,從古至今,打擊政敵從來都是不擇手段。
明面上的,便是在朝堂上各種言論往政敵上招呼,而暗地裡的,就是袁赦先前那般,派人刺殺謀殺了,在權利面前,在政治面前,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你不爭,便是他爭,最終掌握和獨霸朝堂的也只有一派人而已,而其他人只能是政治失敗者,為勝利者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