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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楊賜當初收何進為門生,除了因為其妹生有皇長子“史侯”劉辯的關係,更是因為何進和張讓有親。楊賜身為外朝士人的領袖,自然不想和宦官有瓜葛,甚至要一直表露決裂的政治意圖,作為榜樣才行,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需要宦官的幫助。
無論是為自己門生、親屬謀取官職,還是打聽一些皇帝劉宏隱瞞的情報或者宮中的消息,楊賜無疑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宦官的坎的。這其中,為了一邊保證自己的名節,一邊又可以不在政治上落後於別人,在他們之間,自然需要有一個人作為媒介,而何進,顯然就是這個媒介。
換句話說,何進的身份,無論是在宦官和外朝士人眼中,都有些類似於當初竇武的角色,只是與竇武不同的是何進出生太低,非外朝士人中意的世家大族出身,最多只能算是一個地方有錢的地主而已。
反而竇武,雖然家道中落,但他畢竟是竇憲的族子,東漢開國名臣竇融的後人,僅此一點,就算竇武和楊賜祖父楊震一樣,是放牛的出身,也不由得令外朝士人對竇武恭敬有加,這就是自漢以後,出身的重要性。否則,想要崛起,也只能等到王朝末世,當然那些在漢末戰亂里崛起的普通人,能夠成名的機率始終太低了。
當然,何進與竇武最不同的是,何進竟然還和宦官有姻親關係,這一點,自然也就註定了何進,成為宦官和士人之間的一道公開的溝通橋樑。同樣,也註定了,如果士人掌了大權,會毫不猶豫的將何進這也閹宦之輩,屠羊之後,徹底送入墳墓。
“回稟老師,門下不知也,宮內亦無消息傳出。”何進畢恭畢敬的和自己師長交談,漢代儒學興盛,尊師重道,而且楊賜又是司徒,由不得他不尊敬。
“奇哉!怪哉!奇哉!怪哉……陛下之意,難解也……難解也……”楊賜捋著鬍鬚,不斷搖頭道,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其中深意,隨即又想起一事,問道:“遂高,吾聽聞越騎營兵馬失蹤三千,爾可耳聞?可知為何如此?”
“此門下亦不知也,越騎營已為陛下嚴令,旁人不得入內,敢入者,皆為越騎營兵士扣押,無陛下之命,不得放出。”
“哎!”楊賜長長一嘆,然後又一次搖頭道:“西北大亂,陛下如此,其中必有異也。”
恩師的話說了等於白說,不過何進也只能在一旁點頭贊同,誰都知道皇帝藏著事情,但具體什麼事情沒人得知。
其實何進自己心裡也是揣測,會不會涼州的亂事有假,畢竟有心人現在回味一下,就該看出來,涼州刺史魏元丕在當初皇甫嵩上奏請朝廷派援兵的時候,竟然一句話求援的話都沒說。甚至伏泉率兵救援時,也未派計吏報訊,直到半個月後,才有涼州刺史部掾吏前來,而他所帶的話,竟然是魏元丕要因病請辭,絲毫未提涼州羌亂,實在是反常之極。
而且,之後這計吏就被皇帝劉宏派人嚴格保護了,甚至沒有他的命令,根本不給任何人去接觸,直到數日之後,那計吏返回涼州,京中竟然都沒人能夠和那計吏交談涼州亂事。這一切,都在說明事情有貓膩,可是何進卻無從證實,他也曾想過和宦官一起扣留信使,私自查閱,不過最終還是未能得逞。
且不說私自劫持刺史郡守上奏皇帝的書信已是大罪,稍有不慎,東窗事發將與謀反無異,另外一點就是皇帝明顯對此事有所防備,竟然讓涼州刺史魏元丕和北地太守皇甫嵩,都各自派一隊兵士護送信件。
誰都知道涼州兵卒驍勇善戰,皇帝還讓他們派一隊兵卒護送,何進等人不集結一定的兵力,否則根本攔截不了他們。更何況,三輔關中都是漢室心腹重地,一旦走漏消息,那便不妙,所以何進只能看著那些信件在西涼兵卒的保護下,一封一封送入宮中,再由他們從宮中一封一封將信件送回涼州。
最終,何進只能自己派心腹家僕,帶著自己的印信,去涼州北地郡獨自打探消息去了,他不信就算涼州上下對此事死死保密,自己派人去查,難道還能查不清到底出了何事嗎?
哎,都說陛下有意北征鮮卑,為何至今都沒有半點消息呢?何進無奈,在心中哀嘆,如果他能有伏泉那樣的機會的話,又何嘗不能讓自己的妹妹成為皇后,讓外甥能夠登上地位呢?
只是,這一切都十分困難,然而,再困難他何進也要去做,因為這不正是他一直在宦官和士人之間遊走的動力嗎?他要讓他們何氏,即使不能成為天下一等一的門閥世家大族,也要成為南陽,成為荊州的望族。
“陛下駕到……”
隨著殿門口的寺人一聲尖銳的叫喊聲,劉宏在虎賁、羽林的引領下,緩緩步入大殿。崇德殿裡頓時變了模樣,何進也是被這一聲叫喊驚醒,連忙收斂心神,隨眾臣一起行禮迎接。
“臣等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轟隆一聲,殿內眾臣眼神一凜,隨後齊刷刷地跪拜,接著各就各位,隨後在劉宏一身令下,開始了今日的朝會。
今日的朝會是臨時緊急召開,百官公卿自然不知道劉宏的意思,紛紛正襟危坐,凝神靜聽皇帝的吩咐。
劉宏見百官模樣,便知他們心中所想何事,所以並未拖延,簡單客套幾句後,就直接進入主題道:“昨日朕收到并州刺史苞軍報,言巴郡太守泉如今已出北地,破受降,得知鮮卑胡酋率兵遠征,如今正領兵襲其王庭彈汗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