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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比廷尉的官吏還不受人待見的,那一定就是廷尉的詔獄了,雖然東漢以來,他的地位比司隸校尉的大獄差了點,但一樣不是普通人願意進來的地方。
李超也是如此,可惜他還是進來,剛剛又領略了廷尉的幾班酷刑後,他疼痛不已,差點虛脫,慘叫著對著那右平道:“汝可知吾是何人屬下,速速放了吾,不然中常侍王公知道吾之情形,待吾出去,必讓汝好看。”
右平甩了甩手上的長鞭,上面還隱隱有斑斑血跡,淡淡道:“汝這小黃門竟不知入了吾廷尉詔獄,難有生路?”
廷尉屬官有左右平,掌平詔獄,這右平亦是陳球親信,此番得了吩咐務必從李超嘴裡撬出消息,不必懼怕其身後之人,這右平也是士人,深恨宦官為非作歹,今朝有了機會,是以特別用命,還未問李超諸事,便已用了諸多酷刑。
李超驚恐,強自鎮定道:“爾敢?王公必不會放過爾等?”
“汝還是看看這信吧,李冀州彈劾汝受賄,今日不交代清楚,吾廷尉府的利器便讓汝好好享受一遍。”
“你……”
一番終了,李超還是沒能經受住廷尉的諸般大刑,將自己知道的交代了出來,這右平得了信,只問其受賄與聯名彈劾劉悝之信真偽,很快一份李超的口供在刀筆吏的記錄下,按上他的指印便出現在陳球的案上。
陳球粗粗細看證言,還未多想,宮裡便來了小黃門,傳旨劉宏見他。陳球暗笑,定是王甫那廝急了,幸好他已取得口供,今番必讓其所謀皆敗也。
到了北宮永樂宮裡,此時皇帝正與董太后問安,陳球行禮後,便聽劉宏道:“朕聽聞,卿抓了宮裡小黃門?”語氣不疾不徐,隱隱有些怒意,宦官是其親近之人,廷尉不請示就抓讓他不滿。
陳球道:“啟奏陛下,臣得冀州刺史密信,言及小黃門李超借傳旨之機索賄,其人於眾人曰陛下無錢,此事關陛下聲譽,臣未及稟報便事先捉拿入了廷尉詔獄。”
“胡言,李超乃宮內親信,豈會隨意索賄?”王甫此時就在劉宏身邊,聽到陳球如此言語,此時他尚不知李超之事,立即反駁。
“中常侍此言詫異,吾若無確實證據,豈會扣留李超乎?陛下,此乃李超證言及李冀州之信,另外李超無意之中吐露冀州前事,臣查之竟與渤海王有關。”言罷,陳球將信件與供詞呈交劉宏。
劉宏初時不以為意,拿了信件供詞坐於董太后身邊閱覽,未幾,便見其臉色突變,抬頭瞪了一眼王甫,然後又繼續看去。王甫被這一眼看得發麻,暗道李超這小寺人是否瞞著自己做了不利之事,豈料還未多想,劉宏突然變把手中東西向自己砸來,口中大罵:“逆賊,汝竟欺朕?該死!”
一下子就把王甫弄懵了,未做他想立即查看證詞,待看到其李超言道自己要求冀州門生進言誣陷劉悝之事,立馬呆滯,未幾便哭喊道:“陛下,此李超胡言,臣未令其做此事也。”可劉宏與王甫熟識,哪能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這時董太后發現事情不對,便讓人取來信件證詞一觀,寥寥查看一遍,臉色也是難看之極,想及劉悝近來所送財物,自己需幫這位識趣的王爺便對劉宏道:“皇帝,老身曾言劉悝為大漢賢王,斷不會做此糊塗事,至於前番誣奏,是真是假,需查實也。”話不多,點到即止。
劉宏憤恨道:“汝好自為之。”隨後與董太后請安,便招呼他人離去,一點也不顧及王甫。
陳球看此情景,心中暗嘆皇帝果然寵愛宦官,這等事情竟也不深究,只是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第四十章 事畢
王甫後來頓感大事不妙,心中暗恨那李超,自己怎會誤信此人。消息傳至曹節、袁赦等人耳中,亦是惶恐不已,連夜喊上其餘宦官跑去劉宏身邊哭訴求情,言道王甫只是一時糊塗,希望皇帝念及幾人舊情,同時亦言願各出錢百萬贖罪,劉宏感念宦官舊時不易,竟同意了,只是讓幾人各出錢千萬贖罪。
宦官倒是乾脆,很快便哭著同意了,眾人家資頗豐,千萬錢雖說不少,但對這些封侯宦官而言只是小數而已,畢竟能保住皇帝對他們的信任,有了權勢任何事情都好辦,貪污受賄很快便能轉回這千萬錢。
次日,朝堂之上,破例又召開朝會,讓諸公都非常不解。
一番瑣碎儀式後,劉宏問曰:“廷尉,渤海王謀逆一事可有定案?”雖然已知曉結果,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該走的。不然豈不是讓朝臣諸公看出皇帝有意保全宦官,到時群情激憤之下,劉宏都要避讓三分。
廷尉陳球道:“啟奏陛下,廷尉府查小黃門李超,其人曰所獻彈劾渤海王之信,皆受中常侍王甫所使,冀州諸官與中常侍有舊,合謀誣奏渤海王悝。此乃李超證詞也。”言罷將信呈遞劉宏,劉宏便轉而予朝堂諸公查看。
士人厭惡宦官到極點,見到信中已涉及誣陷宗室,諸公已然群情激憤,接連呼喝嚴懲宦官。王甫事先已知皇帝心意,但卻不能於朝堂中坦言自己所為,是以於朝中反譏,直言此乃小黃門李超讒言,自己輕信其人導致今日之錯。
劉宏雖然已知王甫所為,然其喜錢財過甚,是以言語中頗多幫襯王甫,希望就此掩蓋此事,眼看情形已然要為王甫拜託,然而早就算計宦官多時的李咸怎會讓其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