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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的劉悝坐在客人側席,身邊坐著一中年貴婦,便是曾姑母宋氏,看似皮膚已經開始鬆弛,但也別有一番風韻。他們之側便是劉悝親信韓靖,然後便是一幫伏泉尚未見過的親戚。不得不說,漢朝的諸侯王生育基因強大,劉悝不算侍寢伎女,僅妃妾便有十一人,子女亦有七十餘人,幸好侯府夠大不然真不知如何安排這些人,一下子湧進這麼多人,也難怪來時府中如此嘈鬧。
縱觀歷朝歷代,掌權的皇帝都十分忌憚宗室,特別是近支,一邊安撫一邊打壓。西漢文帝時增立諸侯王,景帝時晁錯削藩,至武帝時推行推恩令,都在不斷打壓削弱諸侯王,至東漢光武立國,也是嚴格防範限制功臣和宗室。劉秀無師自通便深曉馬上得之馬下治之的大道理,收斂刀兵而提倡儒學,奠定了東漢一朝的基本格調,即把功臣養起來,把宗室防起來,好酒好肉照看著,就是不讓他們參與政事。
劉悝身為先帝親弟,又有謀反前科,只能縮起尾巴在封國里享樂,每天不是吃喝就是縱慾,有這麼多孩子也很正常,歷史上若不是王甫一事,他死後說不定也能稱為賢王。為何?想想看劉大耳一直掛在嘴裡的祖宗中山靖王劉勝,其乃漢武帝異母兄,當時為了打消武帝忌憚,不也每日聽音樂,玩賞歌舞美女,最後光兒子就生了有一百二十多個,如此喜好酒色,竟然最後也有賢王之稱,由此可見歷代賢王該如何去做。
後世總有人說所謂賢王就該文治武功,輔佐皇帝,在伏泉看來就是放屁,真讓你輔佐,讓人家想升官的做啥?立馬就是一個圖謀不軌的帽子戴給你,文人士子嘴上功夫一個比一厲害,任你有九張嘴也說不清。
前堂里,酒杯觥籌交錯,劉悝此時正與伏完夫婦交談,因坐的近,伏泉聽得很清楚,只聽劉悝道:“孤此番無憂多虧陽安告信,子全奔走,不然,恐必死於王甫之手。恨哉,當日若不與王甫提及復爵一事,必無今日之禍也。”
不提復爵?伏泉詫異的看了劉悝一眼,暗道這位渤海王眼界真的高不到哪去,如果你當初把那五千萬錢給王甫,還會有謀逆之禍嗎?現在還惦記著自己不該給王甫五千萬錢,怪不得當初被誣陷謀逆能躲過去,一個只在乎錢的王爺誰會相信你有野心?
未幾,幾人又談到伏泉,劉華令家僕傳信伏泉前去談話。
剛站幾人面前,劉悝下首韓靖便道:“大王,小郎君早慧異常,大王此番脫險多為郎君之功也。”
劉悝道:“此事孤已盡知,雖有檀奴之功,但先生亦盡力也,孤謝過先生。”言罷,舉起案几上耳杯,與韓靖敬酒。
韓靖受寵若驚,連忙站起,激動道:“靖本窮困潦倒之人,若非大王看重,恐已餓死他鄉,此番入京為大王奔走乃是本職,何來言謝。”語罷,端起耳杯與劉悝痛飲。
劉悝隨後又看向伏泉,點頭贊道:“真乃佳兒,有膽有謀。”其身邊的美婦宋氏亦點頭道:“大王所言極是,不知檀奴可有婚約乎?”說完其看伏泉眼神愈發炙熱,伏泉感覺有一種後世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覺,暗道古人送妹子真如此急迫。
伏完還未答話,劉華卻言道:“伯母莫戲言也,檀奴尚幼,此事為時尚早。”一語說完,算是回絕了宋氏之言,也給雙方留有餘地。
夜幕沉沉,宴會業已結束,伏泉早已回屋就寢。伏完劉華拜別了劉悝以後,便於府內遊走。
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伏完問道:“適才外姑言及檀奴婚事,汝為何阻止?”外姑便是岳母的意思,宋氏乃劉華親伯母,便如岳母一般,故如此稱呼。
劉華道:“一則,檀奴早慧,又得陛下看重,且出自伏氏,他日前途不可限量,縱是封侯拜相易不難也,娶王叔女已不合適;二則,王叔雖已脫險,然身份依舊敏感,不其侯府若與渤海王結親,外戚與藩王聯姻,恐遭外人所疑,王叔已遭宦官記恨,其若從中作梗,恐非福也。故宴會時吾婉言謝絕,相信王叔亦懂吾心。”
伏完聽後便未再提前事,若非劉華所言,他真是想不通此中所言。他如此急迫劉華拒絕,蓋因兄長唯留伏泉獨子,此時伏泉仕途無憂,若能儘早為其成家,也算慰藉兄長在天之靈。琅琊伏氏不其侯一族因經學興盛,亦因外戚顯貴,宋氏提出聯姻意向,他當然十分贊同,只是此刻聽了劉華之言,才明白此事危險。
對於這種無緣無故給自己塞妹子的事情,伏泉還是很抗拒的,畢竟自己也不知聯姻之人,若是長的漂亮倒也罷了,若是一般還是個母老虎,那可就糟了。要知道劉氏的諸侯女翁主嫁人後多數也與皇帝公主類似,於家中跋扈慣了,等閒之人輕易收拾不得。
不過,此事很快便被伏泉忘了,因為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傳了出來。
皇帝劉宏突然制詔,賜死王甫,罷曹節,獨袁赦赦免,王甫、曹節抄家,親屬門生為官者盡皆罷免,此事未開朝會,便已明旨發出,三公九卿皆未阻攔。
因段熲於袁赦書信未被提及,是以未被責罰。據傳,其上書言,袁赦書信所提,此案主犯乃王甫,曹節、袁赦皆為王甫所騙,以至犯下大錯,是以曹節、袁赦未該死也。而後王甫死了,於詔獄裡自殺,而曹節,被廷尉放出後,回到府中業已自殺,被人發現屍體於其房內。想來曹節亦知道,失了皇帝信任,沒了權勢,他若活著必遭士人惦記,恐親族盡會遭難,是以死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