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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泉觀袁紹竟然直呼袁赦其名,一點兒尊敬的意思都沒有,心中暗奇,畢竟袁赦乃是袁紹族中長輩,其卻直呼袁赦之名,未免太過。後來想想也就釋然了,其與宦官有不共戴天之仇,歷史上最終也是血染皇宮剷除閹宦,現在估計就已經在謀劃了,即使袁赦是其族人又如何?
“流川謝過諸位兄長。”出了案幾,伏泉向三人行了一禮說道。
“此小事耳,吾今日約流川前來,只是近日瘋傳‘治瘟郎’之名,吾得此信,便想約流川前來一聚。”
“謝袁兄美意,流川愧領。”
袁紹話里雖無過多言語,但伏泉感到其人招攬之意明顯,頓時心中一驚,他可不敢和袁紹一伙人糾扯太多,若是他穿越其他士人身份,或許會立即加入袁紹團伙,可是偏偏不巧,他穿越的是琅琊伏氏,標準的外戚世家,袁紹一伙人能對他全心全意就見鬼了?君不見歷史上何進對袁氏兄弟那麼好,最後落得什麼下場,甚至於最後兒媳都被人妻愛好者曹阿瞞強納,幸好曹操對他孫子不錯,不然真是被袁紹一伙人坑得絕門滅戶,斷子絕孫。
幾人閒聊一會兒伏泉便告辭了,期間也談了些國家大事,例如京師大水、雒陽瘟疫,或者朱雀闕亂言,或者閹宦無道,禍亂朝廷……袁紹幾人連續幾次拐彎抹角的問了伏泉對宦官和朝廷的看法,不過都被伏泉以年幼不知事為由推辭了。
倒並不是伏泉沒有看法,作為後世之人,對於漢末三國,最差的起碼看了一本《三國演義》也能隨便說些道理出來,只是因為他知道,即使自己說了一些驚世言論,引得眾人驚奇,自己也不可能真正與他們結為知己。不說漢末亂世,權利爭鬥之間,什麼友誼親情都將成為狗屁,就是自己現在的外戚身份,也不可能真正打入袁紹團伙核心。
看著伏泉遠去身影,袁紹端起案几上耳杯飲了一杯酒後,謂左右許攸、曹操曰:“子遠、阿瞞,汝二人觀這伏流川如何?”
曹操率先道:“似乎懼怕吾等,不願多言。”
袁紹點頭說道:“吾也這般認為。”
這時許攸端起耳杯,痛飲一番,酒水撒濺身上不少,暢快說道:“其人年幼,卻多智早慧,非是不言,而是早知言與不言後果皆同也。”
袁紹聞言一怔,隨即點頭,心裡把自己剛剛打算的計劃消除了。他之所以幫助伏泉,其一是知道這少年得到皇帝寵信,為想得到宮中消息,便想提前拉攏,其二則是袁氏家族內部,讓他不滿。因為袁赦的緣故,家族裡多數意見竟然是與宦官合作,從而得到皇帝信任,繼續升官,保證家族成員仕途順暢。
這是袁紹不想看到的,他與宦官之仇不共戴天,岳父李膺因黨錮之禍,自首被拷打而死,家族亦未保全,妻兒流放,自己妻子雖因袁氏之故倖免,但亦因李膺之死而憂鬱而死。而他自己,身為黨人領袖李膺的女婿,自然也成了黨人,青年的大好年華因為黨錮罷官去職,賦閒在家。他為父母服喪,披麻戴孝,囚首喪面,禁慾六年,特別是還要拿著那令他作嘔的哭喪杖招搖過市,與其說是為父母服喪,更不如說磨礪自己,為岳父和妻子服喪,為的是積攢名望,代替自己那被稱為“天下楷模李元禮”的黨人領袖的岳父,剷除宦官。
論公,他的前半生仕途被宦官毀了,論私,岳父慘死,愛妻早亡,皆因宦官,所以為了取得家族的絕對支持,他必須把已經礙事的袁赦除去。而這一次渤海王劉悝被誣陷謀反,便是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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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耳杯:帶握把之小杯,形似碗。用於盛載熱飲酒和其他特定飲品,亦名“羽觴”,又稱“羽杯”等。
以下是古人守孝服喪時的一些表現:
披麻戴孝即穿麻衣、粗草鞋等喪服
囚首喪面即披散頭髮,在臉上塗滿灰泥
哭喪杖即服喪人拄著一根拐棍,表明自己十分悲痛,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第三十章 外戚士人
出了百味坊,坐上馬車緩緩回府,剛剛見識過漢末兩個大軍閥的伏泉,現在很是平靜,他們未來是梟雄又如何,現在只不過是一幫懷才不遇的有官方背景的黑社會團伙而已。至於他們的拉攏,伏泉真的對此不屑一顧。
自入太學以來,伏泉所交朋友寥寥無幾,倒不是因為他在太學時間少,而是因為他那外戚身份。隨著認識的士人越來越多,伏泉發現與外戚以及宦官沾上了一點邊,你就休想能混入士人的群體中間。
就像剛才所見的曹操一樣,其為何年少就跟在袁本初後面,為利?為權?都不會,而是為名而已。曹操養祖父曹騰是有名的大宦官,奉事四帝,受封亭爵,其父曹嵩現在又官拜大司農,父祖兩輩錢財積攢甚多,可以說既有錢又有背景,他會需要利與權?
蓋因東漢後期,士人與宦官清濁難容,中朝與外朝涇渭分明,外戚和宦官都被士人仇視。只要你和閹人沾邊,你在士人眼裡就是臭狗屎一堆,曹操用了一生也沒有甩掉“贅閹遺丑”的名頭,縱使他未來以“五色棒”表明其與宦官決裂,也難以消除士人眼中成見,你說他現在巴結袁紹是為何?還不是希望借袁紹之名改變士人對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