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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第一次騎上裝備有馬鐙、馬蹄鐵的戰馬時的震驚,張遼依舊忘不了,當他策馬揮舞長刀時的樣子,這兩樣利器,完全可以讓普通騎士,瞬間變成勇士。
這也難怪驃騎將軍當年為涼州牧時,麾下大將黃忠能創造出漢軍騎兵,面對兩倍強敵,損傷數十,大敗擊潰敵軍的神話,也真是難為驃騎將軍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東西了。
張遼麾下這一部人馬,以并州北方諸郡人為主,夾雜著一些中原兵,和他的侍衛來歷一樣,其中多有邊地雁門郡鄉人。這些鄉黨,都是他隨軍到敦煌後,和其他漢軍將領,各自挑選的。
伏泉提前屯兵敦煌,卻並未立即安排屯長以上的長官,便有此意,實在是他從天下各地抽來的兵馬太多,這些精兵都有漢軍素來的地域性歧視,冒然安排兵將,只會誰也不服誰,那倒不如讓他們各地有名將領自己挑選安排,重新整編。
自古鄉黨之間,聯繫最深,伏泉深知此理,便有意任由這些他安排的後世大將選拔。張遼不是無能之人,甚至其他司馬、校尉也一樣,選兵的時候,都是先以鄉黨為主,到最後再補充其他兵馬。
對於這場西域征伐,他們每個將領都知道輕重,都想要在沙場上博得一份功勳,自然選兵十分用心。
漢軍士卒井然有序,以什、隊為單位,圍坐一團,吃著大軍遠來,所帶的不算多的麥飯,嚼著大肉塊,喝著肉湯,這種食物,對於這樣行軍乏味的兵卒而言,端是美味。
不時可以看到,一些軍中基層長官,主動拿出手中美酒,與麾下兵卒共飲幾口。出塞的大軍都不是新兵蛋子,多數人習慣殺戮,戰前喝口酒,不僅不會擾亂心神,反而會更加醒腦子,提升不少武力值。
吃得盡興時,這些老兵便利用戰前可能是最後的休閒時光,談及過往經歷,或道出某某糗事,乃至說些葷段子,互相緩解了緊張情緒。時有爆笑聲傳出,並不斷向周圍輻射,不一刻,整個營地的漢軍,都處在一個相對寬鬆的氣氛下,當然,對於這些經歷戰事不少的精兵而言,自然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他們自我安慰的假象而已,等到天明,兩軍交戰時,也不知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吃口大肉,喝口美酒,互相聊天打屁了。
張遼並沒有急於用飯,而是帶著部曲親衛遊走各處,撫慰士卒,每經一地,將士紛紛起身敬禮,眼中皆是帶著一抹欽佩之色。
雖然張遼今年不過二十四歲,卻已成名甚久,其少時,便為雁門郡賊曹掾,短短一年間率郡兵平馬賊、寇盜、胡匪十數股,成為北疆赫赫有名的少年勇士。
後來張遼更是因其武力過人,任為并州州吏,隨呂布等人,東擊黑山,西御屠各,屢斬匪首、胡酋,弱冠出頭,就已在何進麾下,於京師雒陽混得風生水起。
對并州人,特別是并州北方人來說,沒有了并州大將呂布的領導,張遼就是他們的英雄,連與他同樣戰功不低的高順都比不上,因此這些被張遼選來的并州兵,知其統領,樂效死命。
張遼強忍飢餓,繞營一周後,不時和麾下兵卒親切關心,說上幾句,等到看著他們吃完飯,這才和部曲親衛,回去草草吃些肉飯填飽肚子。
漢軍大營西門距離對面韓遂軍最近,各處漢軍用食完後,列陣完畢,張遼手握長刀,緊緊盯著漢軍營寨門,就欲出營。
在西門紮營的好處,無疑很明顯,那就是麾下兵馬,會第一個和敵軍交戰,此刻張遼的內心和鮮血愈加狂熱炙熱,他要拿下這齣征西域的第一功,為并州揚名,令家族振興。
其時,天色仍未大亮,那穿破黎明的白光,某些時候,更像是邊地皎潔的月光一樣。
只是,軍令可不管這種風景,半晌以後,“咚!咚!咚!咚……”的緩慢而沉重的鼓聲,一下一下的敲響,轉瞬間橫掃整座大營。
已經策馬列陣的漢軍兵卒,立馬將他們原本飯前飯後的寬鬆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無邊的凝重……
士卒們開始最後檢查著自己的衣甲兵刃,有人盤算著性命、有人期待著軍功、有人盼望著勝利,早日回家,有人見慣生死,無牽無掛,無論作何態度,他們都在等待著上官的命令,而後直趨戰場,與敵人來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殘酷廝殺。
“出營!”
隨著漢軍主將伏德一聲大喊,兩萬五千騎漢騎,傾巢而出,此戰,作為漢軍出塞第一戰,伏德是志在必得,根本就不準備留下任何守寨人馬。
而在漢軍出營之前,老奸巨猾的韓遂,早就令兵卒提前吃飯,並且悄悄出營列陣,深知有了馬鐙、馬蹄鐵的漢軍恐怖的韓遂,知道在己方騎兵數量比漢軍少,就只能以步陣對抗漢軍,因此特意早早提前出營步陣。
等到漢軍騎兵到達韓遂營前十里處時,便見對面,韓遂軍步騎五萬餘眾,已經布好大陣,蓄勢待發,只等漢軍而來。
在韓遂軍兩側,各自遊蕩著約五千騎,遍布戰場兩側,不少漢軍都看到,那些韓遂騎兵腳下,已然安了兩個鐵質馬鐙,不由眉頭皺上幾分,雖然他們不知這些騎兵實力,但有了馬鐙,就不由得他們不重視。
想到韓遂雖然被驃騎將軍殺得敗退西域,可他的謀略卻是不是一般人可及,看來,這一戰不是他們之前想得那般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