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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面前的叛軍兵卒竟然不理會自己,關羽心中詫異,不過他也無暇細想,黃奇身為黃穰族人震懾不了叛軍兵卒的話,那他只能帶領麾下剩餘的百餘兵卒繼續死守,伏泉未下其他命令,他就必須死守在這,即使戰死,也不能退。
只是,就在關羽準備繼續拖延叛軍進軍速度之時,其身後弓弩兵皆是喊道:“將軍,箭矢皆無。”
聲音像是一場晴天霹靂一般傳入關羽耳中,讓他面色異常冰冷,而對於他前方的叛軍來說,這聲音卻是如天籟一般,只見得叛軍的氣勢陡然一變,他們的眼中露出更多嗜血的氣息,腳步更加匆匆的向著關羽等人搬來。
的確,關羽之所以能如此“輕鬆”的阻擊叛軍,除了靠得是山道地形狹窄的緣故,也有漢軍密集弓弩的原因。相對於叛軍那些較為零星的箭矢,漢軍密集的箭雨矢雨,奪取了不知多少前來和漢軍搏命的叛軍兵卒的生命,剩下的能衝進漢軍陣中,和關羽等人拼命的人數也是寥寥,自然對於有著關羽這等猛將坐鎮的漢軍來說,叛軍並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多傷害。
可是現在,箭矢皆無,也就意味著漢軍沒有讓叛軍膽寒的遠程武器作為依仗了,他們要阻擊叛軍,只能是和叛軍肉搏。而一旦肉搏的話,顯然是人數更為占據優勢的叛軍勝算極大,他們可以不斷的和漢軍拼命,一步一步,直到耗死關羽手下的兵卒為止。
“嗟呼!天欲亡吾乎?也罷,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太守於吾有大恩,以國士待吾,今日便是吾以國士相報之時。”關羽心中料想今日難以善了,想起往日伏泉對其種種,不由悲從心來大呼道。
然後眼神凜冽,就算面前之叛軍今日要滅殺了他,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他關羽總是要死,也要死得其所,縱然不能成定天下之名,也要為主君平定憂心之事才行。
現在,面前的這些洶湧而來的叛軍,便是他的主君心憂之事,是他關羽必須要解決的,即使他解決不了,也要死於解決的路上。
當年晉國俠客畢陽的孫子豫讓給范、中行氏做大臣,但並未受到重用,於是他就投效知伯,得到寵信。後來韓、趙、魏三國瓜分了知伯的土地,其中趙襄子最痛恨知伯,把知伯的頭蓋骨拿來作飲器,這時忠心的豫讓逃到山裡說:“嗟乎!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吾其報知氏之仇矣。”以此來表明他誓死也要為自己的主君智氏報仇的信念,甚至他後來終生都是在為這個誓言而努力,從未改變初衷。
豫讓在表明心志後,便決定矢志殺趙襄子,然而趙襄子畢竟已實為一國之君,刺殺其人,何其難也。之後,豫讓思來想去只能“變姓名,為刑人,入宮塗廁,欲以刺襄子”,未遂被釋,後又“漆身為厲,滅須去眉,自刑以變其容,為乞人而往乞”,這般自殘,以至於到了“其妻不識,曰:‘狀貌不似吾夫,其音何類吾夫之甚也’”的地步,之後又“吞炭為啞,變其音”,從此實實在在變成了另一個人,而他所做這一切,也只是為了能夠刺殺主君智伯仇人趙襄子,為主君報仇而已。
雖然最終豫讓幾番刺殺皆未成功,沒能為其主君復仇,最後甚至也只能劍刺趙襄子王袍,從而用刺王袍來代替刺殺趙襄子,留下“拔劍三躍,呼天擊之曰:‘而可以報知伯矣’”的千古佳話。但無疑這份情感令人敬佩,以至於即使豫讓刺殺的是趙國之君的趙襄子,趙國的忠義之士在聽說豫讓事跡以後,也都是落淚,為其惋惜不已。
如今,關羽在話語裡引用當年豫讓所談,已經明確了心中之志,今日便是他關羽已命為賭,效忠大漢,效忠主君之時,“雖萬千人,吾往矣”。君以國士待吾,吾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吾,吾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吾,吾當以仇寇報之!
這便是他關羽之志,效命主君,前方縱有萬難,也不墮其志。
叛軍這一次攻勢再無前幾番雜亂,畢竟沒有弓弩威脅,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漢軍肉搏一番。此刻他們的臉上映著的都是復仇的怒火,他們要把面前的這波讓他們丟盡顏面的漢軍就此屠略,以消心頭之恨。甚至他們後方的各部渠帥,這時候也不再催促他們去救火了,反而叫囂著讓他們將這些漢軍斬殺,實在是關羽這數百人阻擊幾千叛軍,讓叛軍丟盡了顏面。
眼看得對面叛軍這次集結兇猛,攻勢越來越近,關羽手握長刀,已經準備對左右做最後之遺言,卻聽聞後方一聲大喊:“雲長,速速後撤!”
那聲音關羽熟悉不已,是他河東鄉黨,小弟徐晃之聲,他按理說應該一直留守於太守伏泉身邊才是,現在他來了,那就說明太守來了,換而言之,這是伏泉命令。
腦中一剎那間將事情想得通透,關羽連忙謂左右大喝:“撤!”說完,自己並未立即走,而是持刀靜待叛軍到來,他愛惜麾下兵卒,此時撤退,自然不會第一個退,要退也要等麾下兵卒皆退,他才會後退。
當然,關羽不退,他那幾個親兵也不會退,漢軍這面,很快便剩下一幕關羽帶幾人為百餘扶著傷兵的殘兵斷後的情景。那邊叛軍見此自然不會就此無視關羽所部的撤退,畢竟讓關羽從容撤退,他們的火氣如何能消?
叛軍紛紛加快腳步前去追擊,對他們來說,面前關羽所帶的幾名兵卒,此刻也就是螳臂當車而已。只是就在叛軍嚎叫著進攻之時,漫天的箭矢突然而至,而這一次,箭矢比之關羽阻擊他們所發出的箭矢還要多,一下子就把叛軍前面數百人的位置徹底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