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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宏當然不會真的治張讓之罪,只見他笑著說道:“汝這檀奴兒,倒有急智,這般坑害張常侍。若真如汝所言,恐怕滿朝諸公皆對世祖大不敬也。”
伏泉笑笑不做回答,史載劉宏自幼聰慧不假,自己用了詭辯之法證明張讓對劉秀不敬,這劉宏竟很快便看穿了,還將了自己一軍,畢竟視蝗災為神靈示警的不止張讓一人,滿朝諸公思想束縛在陰陽五行論的不在少數,他們多數都和張讓一樣不敢捕捉蝗蟲。
稍後,劉宏又問道:“繼說汝言,如何治蝗?”
“吾觀蝗蟲幼蟲蟲卵皆藏於水邊濕潤泥土,只需命人挖出,火燒水煮皆可殺之;而成蟲則有短期長期治理之分,短期則可在夜間設火于田邊,火邊挖坑,邊焚邊埋,然只可緩解蝗患,若想長期則需於河邊植樹,令蝗蟲幼蟲無生長之地,另需多養雞、鴨,其已蝗蟲為食,此乃治本之法,可防此災……”伏泉後世經常聽老人講姚崇治蝗,後來也無聊去查閱了一番蝗蟲防治資料,今日倒好,竟然用上了。
劉宏眼前一亮,驚問道:“果真如此?”
“雒陽城外亦有蝗蟲出沒,姨夫只需派人一試便知,何必問吾?”伏泉反問道。
沉思良久,劉宏令張讓傳旨尚書台,詔越騎校尉完假節發兵於雒陽城外捕蝗。然後便讓伏泉離去,隨其伯父出城,助其署理捕蝗事宜。假節,便是皇帝借符節信物予臣子,令其持節代表皇帝完成命令,完成後便收回。
這……劉宏此令,頗讓伏泉哭笑不得,這是還不相信自己,不然為何其他連河南尹都不傳旨,偏偏只讓自己伯父去捕蝗。
伏完接到詔書後,也是滿臉疑惑,以及不安。他是個書呆子,自然也是認為蝗蟲乃是神靈,怎可輕易捕殺,待傳旨的小黃門告知是自己那寶貝侄子向劉宏進言時,一臉憤怒。伏泉回府時候,伏完可以說是吹鼻子瞪眼,就差擼起袍服袖口,上來對自己動手了,不過有劉華在他身邊,自然不會發生。
劉華寵著伏泉,在伏泉告知蝗蟲何來後,便未再過問,而是回了後院,繼續照顧自己那三歲的堂弟,伏均。小孩子這時候正是頑皮的時候,就愛瞎跑走動,府里沒少被他弄的雞飛狗跳,劉華可沒有太多精力問及它事。
既然是皇帝詔書,伏完自認為漢室忠臣,即使再不願意,也只能領命,換了袍服,拿了節便帶著伏泉去兵營領兵。漢代發兵方式很多,持節算是其中的一種。漢節是竹製,按漢代計量方式長七、八尺,約合現在的五尺至五尺六寸;節上裝飾是旄牛尾,共有三重,顏色時有變化,最初為赤色,武帝時因戾太子矯節發兵,乃加黃旄於第一重之上,以示區別;王莽時似乎節旄皆黃,光武立國後又恢復漢舊。
越騎營皆是大漢精銳騎兵,營地駐紮自然是在城外,否則城內狹小之地,怎夠成千上萬的騎兵演練?
伏完與伏泉騎馬而行,前方自有黃忠與伏完的親信衛士帶路。黃忠自從黃敘病好後,經過伏泉一番“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又有寶馬相贈,自此養於伏泉門下,畢竟其混得也落魄,即使回鄉也不定有出路,得到不其侯府看重,有錢有糧供給,呆在伏泉門下不正好?
“逆子,殺蝗有傷天和,若是蝗神顯靈,吾必不饒你。”顯然,沒了劉華一邊盯著,伏完無所顧忌,開始批判起來。
第七十一章 滅蝗
伏泉望著自己這傻伯父,此時與腐儒有何不同?不過伏完訓話,他必須得受著,伏完乃是他血親長輩,他敢反駁嗎?
天色漸漸變暗,冷風不時蕭瑟吹過,帶其陣陣破空之聲,前方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吵鬧之聲,伏泉望之乃是一座小山。眾人走進山口,便有一隊哨騎前來,其皆束鐵甲,馬匹也是良馬,此應是越騎營騎兵無疑,畢竟鐵甲於漢代實屬寶貴,能連哨騎都裝備的只能是大漢騎兵精銳。
“爾等何人?天色已晚,前方乃越騎營禁地,速速離去。”未幾,哨騎中有一人大喝道。
前方帶路的伏完衛士隨即喊道:“屯騎校尉在此,爾等速來接將軍。”
對面一陣騷亂,接著從中竄出一騎,待向伏完這邊駛來,待見到伏完便行禮道:“趙信見過校尉。”
伏完言語幾聲,便讓趙信帶路,一隊人馬向山谷內走去。
別看山谷較小,但山谷內十分寬大,只見一排排土木結構的兵營,有序分布,無數騎兵來回在兵營空地穿梭。
現在還未有大戰,但空氣里卻凝固了一陣肅殺之氣,讓人不由顫抖,可見漢軍強盛如斯,蓋因東漢連連征戰,不說漢羌百年戰爭剛剛結束未久,便是鮮卑也時常寇境,越騎營乃大漢騎兵精銳,時常與異族交手,故有此殺氣。
眾人下馬,隨伏完走至帥帳,便聽伏完謂帳前左右兵卒道:“擂鼓召將,孤有聖諭。”
兩兵卒道:“諾。”便隨即離去。
未幾,便聽一陣震耳欲聾的鼓聲震破長空,隱隱帶有肅殺之氣,令人畏懼。接著一陣馬蹄繚亂之聲傳來,不一會兒,便見一排排鐵騎整裝聚于帥帳前,為首幾人,有一人伏泉識得,便是那潘俊。
潘俊自江東平叛後,伏完上表其功,其因功封為秩比八百石的司馬,統領越騎營騎兵千人,因其與伏泉的關係,很受伏完信任,引為心腹。而王越,則被賜了關內侯一爵,後又被劉宏留於宮中宿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