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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泉趕緊制止其禮,隨後道:“雲長歸來,吾心無憂也。”說完伏泉在兵馬中掃視,未見心中另一人,疑惑問道:“漢升未歸乎?”
“回稟明府,吾率人衝進胡營,未與漢升通行。後直入中帳欲擒殺胡酋,卻被圍,便率先突圍,尚未見過漢升。”
伏泉聽後驚問:“莫非漢升陷於敵營乎?”
一時眾人無語,未歸城,除了還在路上,那就是永遠也回不來了。
“有騎兵來也!”
“是黃功曹,黃功曹帶人來了。”
城上兵卒突然高喊,眾人先是一驚,以為鮮卑人追來了,後來聽到是黃忠這才安靜,趕忙帶人前去迎接。
黃忠鬢髮染血,臉露蒼白之色,身上的幾處刀傷依舊在浸染血紅戰袍,進城向伏泉行禮後,哀哭道:“明府,大陵為斷後已沒於胡營,生死不知,想來如今已奔九泉。”
一語說完,伏泉一怔,語音哽咽大哭道:“胡人殺了大陵,如殺吾之手足,吾亦欲提劍滅胡,雖身死亦不足惜哉,然柳城數萬百姓生死皆托於吾手,怎可輕棄?”
周觀此時適時上前道:“明府稍安,史大陵之忠義,柳城父老必不輕忘。今鮮卑數萬大軍陳兵於外,若一時意氣用事而不得守,明府豈不上愧對陛下大權重託,下辜負柳城百姓殷殷期盼,若言出兵相搏,如棄守何異?到時追悔晚矣!”
話語說完,其餘柳城官吏皆上前苦勸,便是那督郵蘇不韋見此,亦是勸其以大事為重,伏泉臉色這才稍好。隨後令醫匠前來治療夜襲而歸的三百餘騎,又命人準備酒肉招呼,一番折騰,柳城這才安定,眾人回府睡去,唯有守城巡夜的兵卒遙望城外,生怕出了差池。
翌日上午,柳城外號角聲不斷,兩萬餘鮮卑兵馬陳兵以待,在各部落大人的率領下分成四隊,開始圍起四門,人人盡皆怒視柳城方向,一股肅殺之氣由然而來。
這一次城上漢軍中久經戰陣之人都明白,鮮卑人是要動真格的了,雙方兵力相差懸殊,他們能守住嗎?
檀石槐目視柳城,戰前早已於營帳里動員了一番。昨夜襲營後,全軍士氣頓喪,面對此等窘境,他當即許下諾言,攻破柳城後,放兵三日,到時柳城任兵卒肆掠,所得財物不必按原本鮮卑原則,以功而分。
一句話,破城以後,誰有能力,搶到的東西多,那些東西就是他的,部落聯盟不干涉。財貨、糧食、女人……一切能搶到的都是自己的,不再按往常聯盟按功勞公平分配,這一下子完全激起了鮮卑兵的士氣,心中只有一個信念——破了柳城。
“攻城!”
檀石槐一聲令下,便聽城外鮮卑兵馬呼喝陣陣,向著柳城那看似破敗的城頭攻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城樓危如卵
柳城北門上,蓋援今日被伏泉調來北門看守,昨日一戰,北門作為主攻方吃虧不小,是以他決定用蓋援手下兵馬守北門,畢竟其手下多為邊軍出身,昨日傷亡也較少。
烈風驟起,蓋援手中利劍悠然高舉過頂,在千餘弓箭手的灼灼注視下,冰冷地斬擊而下,一聲悽厲的長嚎頃刻響起,“放箭!”
城頭上,聽了蓋援命令,漢軍兵卒張弓、繃弦、箭指長空、撕手,整套動作一氣呵成。頃刻間,千餘支鋒利的狼牙羽箭破空而起,在空中喧囂起一片刺耳的尖嘯,掠過長空,霎時間射向柳城城下,挾帶著冰冷的殺機雨點般傾泄而下,頓時便聽到無數鮮卑胡人悽慘的慘叫。
這支弓兵部隊由蓋援手下原本步卒與柳城青壯組成,皆持長弓,兵器以刀矛為主。為了彌補兵力不足,伏泉將他們召入軍中,漢代承先秦遺風,尚武風氣猶存,何況邊郡自古便是出精兵的地方,騎射俱佳之人繁多,不以計數。這些柳城精壯自幼便習練馬術射術,因此只需稍加指點,用之守城應無大礙。
一輪箭雨之後,又是連續幾輪,一下子便讓前沖的鮮卑步卒損失慘重,躺在地上哀嚎之人甚多。一時間,城下悽慘胡語陣陣傳來,使得鮮卑後陣督陣的檀石槐臉色更加鐵青。
“哼”,檀石槐冷哼一聲,隨即命令道:“讓弓箭兵纘射幾輪,隨後後撤,令彌加速度快些,告訴他,今日必須拿下柳城。”說完,傳令兵應了一聲便騎馬向後而去。
稍久,便見鮮卑後陣,兩具鬼魅般的“木塔”緩緩被兵卒推動,後面彌加正在漢軍弓箭射程之外不斷呼喝著,“木塔”四周無數鮮卑人奮力推進。“木塔”極寬,四壁皆以堅硬的木板釘死,表面覆以牛皮,一條條繩索從木塔上牽引而下,每一條繩索上皆連著一串串的鮮卑兵卒,還有更多地鮮卑士兵聚集在攻城車之後奮力前推。這些鮮卑士兵每邁進一步,便昂首發出一聲漢人聽不懂的胡語,接著高聳的“木塔”便無可阻擋地往前移動數尺,帶著厚重的木質齒輪的響聲,緩緩向柳城北門推進而來。
“攻城塔!”蓋援也被“木塔”吸引,不過其長於行伍,自然識得那是何物,不由驚呼一聲,引得其身旁的伏泉詫異,待明白那是攻城塔時,臉色凝重,鮮卑人有了這等攻城利器,恐怕此次柳城難守了。
北城外八十步外,鮮卑數千人取弓對著城拋射,霎時間天上箭矢如雨般落下,刺透著一個又一個漢軍的身體,讓人有一種避無可避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