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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賈詡雙目細長,看著宛若一潭死水,不泛一絲漣漪,他仿若看待死人一樣看著伏泉,下意識便讓伏泉心裡不自然的感覺到一絲冷意。
稍後,賈詡面色如常道:“郎君既知同鄉鄉友所在,不速去?還有何事?”
此言乃是逐客令也。
“謝過賈兄,泉他日再來拜訪。”說完,伏泉離去。
賈詡看著伏泉遠去背影,心中思索這小郎君為何初次見面,那般掃視自己,但卻怎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此時院中又是一陣高喊,他立即側入門內,不斷觀察門外左右,其實他內衣里尚穿著白色儒服,外面套著太學生衣袍。若門外稍有異常,他必脫了太學生衣袍,當先逃走,不過想到段熲同為涼州人,要找麻煩當不會先找同鄉,心才稍安。
其實按他本意,若不是此次乃涼州同鄉私會,其中多為熟人,他是不想趟這渾水,即使太學生不斷集會言論反抗又如何,憑著口中口號,清談議論,根本改變不了朝中局勢。
辭別賈詡,伏泉心中寒意未減,並未按他所指路線前去,去又如何?難道和其他太學生一樣,示威嗎?他如果傻了,或許真會如此做,而且現在風聲未過,段熲只是因為劉悝一事分散精力,自己外戚身份敏感,這類事情還是莫要摻和為宜。
左右今日已熟識了太學之路,便出了門,打道回府。到了府邸,下了馬車,得了蒼頭報信,言道其舅父宋奇來了。
宋奇是皇后宋氏的兄長,爵封濦強侯,說是舅父也欠妥當,畢竟自己母親只是他的族妹而已。想到這個名義的舅父,伏泉啞然失笑,蓋因這個皇后的兄長,應是現在最尊貴的外戚之一,可是他就和自己伯父一樣,沒有一點政治鬥爭經驗,不過伏完比他稍好,起碼有些政治警覺,加之自己伯母劉華,自小便在深宮長大,還是有些政治自保能力的。
舅父人既然來了,伏泉必需拜見才行。入府後,急往前堂趕去,剛到堂口,便聽到裡面談論之聲。原是伯父伏完正與宋奇談話,話題自然便是劉悝一事,兩人都是皇親,按照劉悝和伏泉的聯繫,還是有一些拐彎親的,所以屏蔽了下人,談話也無顧忌。
“王甫可恨,貪財成性,邪惡狡猾,恣意妄為,其罪足可滅族,子全兄,今番吾已請示皇后,欲聯絡外朝士人,必先逐之而後快。”子全,乃是伯父伏完表字。
話音剛落,伏完尚未回答,便聽堂外一聲大喊,“舅父切不可如此。”
未幾,伏泉跑來,以父子之禮叩拜道:“檀奴見過伯父、舅父。”
伏完“嗯”了一聲,宋奇則眼露不喜,右手虛扶,語音沉重道:“汝這幾日奔走也是勞累,起來吧。”
稍後,只聽宋奇道:“剛才孤於汝伯父商討誅滅王甫一事,汝為何阻止?”孤者,《禮記·曲禮》謂:遠方小侯自稱為孤,宋奇爵乃濦強侯,按禮已有稱孤權利,同理伏完也可稱孤,只是一方面其多在家中,家有劉華這個桓帝長公主,母老虎一個未敢放肆,另一方面此乃京都,他多為散官,入朝時多有上司,在上司面前稱孤多有不便。而宋奇不然,他乃皇后兄弟,又未做官,稱孤無任何制衡。
“回舅父,檀奴並未阻止,只是舅父所言,聯合外朝,剷除王甫一黨,欠缺妥當。竇公之事尚在眼前,舅父欲重演宮變乎?”
宋奇聽後臉露吃驚,目瞪口呆,吶吶不言道:“這……”
第二十四章 翻案機會
身為外戚家族,說是幸運,畢竟身份由此而貴,但亦可悲,可悲的便是宮中陰謀如履薄冰,更有外朝中朝居心叵測之人暗中推波助瀾,夾在外朝中朝之中,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族滅。
宋奇聽到伏泉直言竇武之事,暗覺一身冷汗,但自覺心中無愧,便問道:“竇公之事全因泄密,猶豫不決,貽誤先機。此番吾若計劃妥當,應可誅除奸邪,還政治清明。”
“舅父此時四處聯絡,敢保消息不泄乎?”
“吾欲聯絡之人皆朝廷正直之士,倒時朝堂諸公合力,定可讓閹宦難逃法網。”
伏泉聽之一愣,這話真是書呆子才會說的,像你這麼大張旗鼓的聯絡,估計還未有一天,消息便泄露滿城皆知了,真是太天真了。怪不得歷史上劉悝死後,何家與宦官聯手廢后,宋家竟無一人能反抗,都是學問尚可,權利爭鬥一點經驗都沒有,最後因巫蠱一事,死得稀里糊塗。
外戚世家雖然不參與爭鬥最後,可那也是在太平之時,東漢後期,外朝中朝鬥爭如此激烈,外戚夾雜中間,說是外朝之人,卻屬中朝之人,說為中朝之人,身邊卻多為外朝之人,若想存活,只能爭權,使兩方都側重於你,否則一方強勢,首當其在出禍者便是外戚。
“敢問舅父,諸公會應允出力乎?”
“為何不會?”
“其一此天子家事,更涉謀逆,一著踏錯,便會禍染己身,諸公會輕易涉足?其二,諸公若想出力,段熲上奏之時,便會合力阻止,然袁隗卻率先要求徹查,觀袁隗態度,便知諸公態度,舅父前去皆徒勞爾!”
“這……”
宋奇最終失魂落魄的走了,對於這個自幼飽讀詩書的侯爺來說,自己第一次想做些外戚該做的事情,卻不想只是多此一舉,心情能好嗎?不過,宋奇一事卻讓伏泉若有所悟,畢竟史書上可沒有記載宋家聯絡他人對抗宦官一事,看來是自己提前預警,掀起的蝴蝶效應,會不會以後的三國,也會因為自己的改變而面目全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