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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後倒退,天地間只有成千上萬匹健,同時叩擊大地所發出的轟鳴聲,整個世界都在戰慄、在顫抖。烈烈豪情在和連的胸膛里熊熊燃燒,灼熱了他的雙眸,此刻,看著前方仿若待宰羔羊般的漢軍,和連似乎又看到自己將漢人的另一個名將打敗,徹底給予自己麾下鮮卑人連番戰敗失地的信心,然後發展鮮卑,將鮮卑恢復到他父親鮮卑雄主檀石槐時的實力,重現大鮮卑在草原上的榮光一樣。
“殺!”
和連大吼一聲,手中寶劍狠狠斬落,同時加速馬力,直直的帶人沖向了漢軍的陣前。漢人的陣型連番給了鮮卑人不少的傷亡,深知自己麾下勇士心裡狀況的和連,決定身先士卒,激勵士氣。當然了,和連之所以一改往常性格,如此不怕死,是因為他已經得到了從漢國傳來的消息,知道漢軍張奐所部的西涼軍,多數都是徵召的新兵,操練不多,戰力和漢軍精銳相差太遠,這才讓和連有膽子強行帶人進攻漢軍擺好的拒馬陣型。
“殺!”
一千鮮卑鐵騎轟然回應,聲如炸雷,數千隻鐵蹄攪起漫天碎雪,如滾滾鐵流瞬時越過了和連繼續往前衝刺,最前面的一排騎兵將揮舞著手中的彎刀,狀若瘋狂的往漢軍陣前衝刺,彎刀上那鋒利的冷輝仿佛令天空的灰暗都為之消退。
騎兵越來越近,漢軍新軍的軍陣不可避免的開始騷動起來,站在前排的士兵開始驚恐地環顧四周,膽怯的已經開始退縮。校尉司馬們憤怒的在陣前策馬來回奔走,大聲喝斥,試圖控制住頹勢,甚至有校尉司馬見到自家兵士喝斥之後,依舊後退,直接陣前斬殺,從而震懾軍心。
只是,即使這樣,這些校尉司馬的努力也只是暫時的,沒辦法,新兵募集太多,操練時間太短,軍中又無太多強有力的老卒作為骨幹,用人頭震懾軍心,也只能維護一時,想要長遠,無疑很難。
“嘭”的一聲,鮮卑騎兵死死的撞擊上漢軍早已擺好的拒馬,這是大漢至今對付騎兵進攻,步兵所研究出來的最好戰術,當即,便有數十鮮卑騎兵當場死於拒馬陣前的長矛之下。
之後,更多的鮮卑騎兵,往漢軍陣前撞擊,於此同時,多餘的鮮卑騎兵繞過漢軍陣前,出乎意料的從兩翼進攻,主動和漢軍的騎兵交戰。很明顯,這一次,和連是想要來一次徹底殲滅漢軍的戲碼,一點兒機會也不會留給漢軍。
坦白來說,和連這是在賭,因為他已經沒有機會再輸了,即使那漢人李先生提供的計策非常好,但是真正進攻的時候,也並不代表鮮卑人完勝。小時候在父親檀石槐的要求下,學習過漢人文化的和連知道,漢人有不少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事情發生,他可不能保證張奐的這支軍隊會不會和他交戰出現這些奇蹟,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有大意,而是使出百分百的全力,去和鮮卑人死戰。
也許,這一次老天爺是真的站在和連這一邊,也許,這一次張奐這位大漢名將,賭自己麾下的西涼新兵,可以戰勝鮮卑敗卒的賭注,徹底賭輸了……
反正,不管怎樣,兩軍交戰近一個時辰以後,當鮮卑人的嗜血進攻依舊在加大時,在大戰良久後,漢軍新兵終於承受不住這戰爭的強大壓力了,因此上官斬殺兵卒而穩住的士氣迅速消褪。
直到一個漢軍前面,正面面對鮮卑軍的西涼兵,似乎忘了他從軍前的豪言壯語,退縮以後,開始有更多的人在往後退縮,一個、兩個……直到一堆人,皆是如此。
能夠堅持留在原位的士兵正在變得越來越少,即使那些校尉司馬,再連續斬殺了幾名後退的士兵,依舊無果,難掩前排大軍的頹勢。甚至是楊阿若所在的那一隊,有一個隨他一起從軍的同鄉,也在性命和情義之間,選擇了性命,不顧同鄉之間的錯愕,返身和其他逃跑的士兵逃去。
當楊阿若想要制止時,已經來不及了,對方已然跑遠了,對此,楊阿若只能搖頭,暗罵這傢伙無情以後,也咒罵他沒有腦子。畢竟,在空曠的平原上,當步兵遭遇騎兵時,只有排起密集陣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線生機,如果像他那樣轉身逃跑的話,那只能是自取滅亡而已,道理很簡單,畢竟兩條腿的永遠不可能跑快過四條腿。
而此刻整個漢軍的形勢也岌岌可危,隨著前軍多數兵卒的撤退,連帶著中軍、後軍的弓弩兵以及頂替前軍的預備兵也跟著不穩。直到那些殺紅眼的鮮卑鐵騎,如虎入羊群般扎進了漢軍前方因為兵卒潰逃而留下的殘陣時,手中鋒利的彎刀便如同收割機一般,收割著面前在自己戰馬下,驚慌失措的漢人人頭,似乎預示著一場血腥的屠殺將要開始了!
漢軍中軍的張奐,冷冷的目睹這一切,雖然他對於這場仗的結果並沒有太大的把握,但也沒想過這支新兵會敗得這麼徹底。因為從他準備引出和連決戰時,就估算過敵我雙方的實力,在他看來和連麾下的兵卒人少,漢軍只要堅守陣型,然後靠著弓弩和人數優勢和對方磨,就是磨人頭也應該將鮮卑人耗光才是。
可是,張奐千算萬算也沒考慮過,這支鮮卑人雖然兵力比漢軍還少,但他們可是和連在鮮卑內亂和漢軍進攻鮮卑之後,百戰之下所留存的鮮卑精銳,即使有不少補充的鮮卑新兵,但這也不是張奐匆匆集結,訓練也就訓練兩個月不到的新兵戰力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