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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還未說完,便見伏泉已欺身壓上,接著便聽男人聲音急促道:“再敢妄言,以後有汝好看……”
“嗯……”隨著兩人一陣長長的嘆息,頃刻間滿屋一片盎然春色。
兩日後,大雪驟停,柳城外,一騎打馬快速而來,入了城門,便直奔縣署而來。
縣署後堂內,處理完縣內公務,伏泉便於後堂讀書。身邊還有一人,便是關羽。兩人人手一本抱《左傳》,皆是一語不發,仔細研讀。
《左傳》全稱為《春秋左氏》,大漢以孝治天下,是以孩童學經之序乃以《孝經》為先,以次《論語》,而後學五經之一的《詩》,此三者不可顛倒、錯亂。其他五經之《尚書》、《禮》、《易》、《春秋》則無有先後順序,全憑個人喜好或家學、師承為先。《春秋》全文不過萬餘字,因文字過於簡質不易理解,所以詮釋之作相繼出現,對書中的記載加以解釋和說明,稱之為‘傳’,而伏泉家傳今文學中,《春秋》唯有《公羊傳》與《穀梁傳》。
西漢武帝時,採納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獨尊儒術,但其時歷經戰亂兵燹,先秦儒家的典籍,原本多佚,只是在民間通過師徒父子口授相傳。如田何傳《易經》,伏泉先祖伏生傳《書經》,申培傳《詩經》,高堂生傳《禮經》,公羊、穀梁兩家傳《春秋》,《書經》後來改名為《尚書》。這些儒家經典皆是用當時流行的文字——隸書記錄整理而成,故稱為今文經。因此當時盛行一時的經學也稱為今文經學,而在西漢中期的今文諸經中,最能反映今文經學所謂學統的則是《公羊》學。
此生卻是伏泉第一次研讀《左傳》,蓋因《左傳》雖是最著名的《春秋》‘傳’之一,但卻屬古文經學,是秦末儒生藏起來的用古文所寫書籍,與伏泉家傳今文經學所屬不一,伏完自小便禁止他研讀今文學諸經以外的經學,有時候伏泉想來今文經學陷入僵化和繁瑣,與伏完這種學術禁錮不無關係。
這一世自己對於學統倒是沒有那麼大的偏見,是以數日前得到關羽推薦,他抱著好奇目光便研讀了,誰知只看一眼他便入迷了,可謂是手不釋卷。如果說《春秋》是一本歷史大綱,那左傳就是一本百科全書,涉及政治、軍事、外交以及經濟、文化等等方面。伏泉最在意的是軍事,此乃亂世保命之計,經過與鮮卑大戰一事,對他觸動很大,當時若不是鮮卑不善攻城,加之大意,說不得自己兩番血戰便要就此損命。想到三國亂世里,那些名士良將,哪一個不是足智多謀,身經百戰,自己為了未來。不想學也得硬著頭皮學。
不得不承認,左傳作者極善描寫戰事,從戰略到戰術面面俱到,精彩絕倫。他對於趙普“半本論語治天下”的傳言向來嗤之以鼻,但卻認為如若讀破了左傳,最少也能混個將軍噹噹。
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見縣署小吏跑來,進屋行禮道:“明府,趙遼西有信至。”
“哦?”伏泉抬起頭來,看了眼小吏手中書信道:“書信拿來。”
接過書信,伏泉匆匆瀏覽,臉上露出一絲恍然,趙苞送信竟是如此,稍稍思索,便對那小吏道:“速令城外烏桓部落首領來縣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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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憙:熹平六年,蔡邕密言七事中提到“夫司隸校尉、諸州刺史,所以督察奸枉,分別白黑者也。伏見幽州刺史楊憙、益州刺史龐芝、涼州刺史劉虔,各有奉公疾奸之心,憙等所糾,其效尤多。余皆枉橈,不能稱職。或有抱罪懷瑕,與下同疾,綱網弛縱,莫相舉察,公府台閣亦復默然。”
第一百四十章 可願通漢
熹平六年十一月初,鮮卑三萬騎入塞寇邊,一路燒殺淫掠,直取遼西腹地,圍攻柳城。柳城令伏泉身先士卒,兩番退敵,鮮卑損兵近萬,逐退,後復入令支,遇遼西太守趙苞所部步騎兩萬,鏖戰半日,喊殺四起,屍橫遍野,血流漂杵。
鮮卑不敵,先左翼潰逃,後全軍潰敗,兵卒棄甲倒戈,落荒而逃者比比皆是,胡酋檀石槐棄軍而逃,漢軍追之,於鮮卑大營斃殺。至此,鮮卑大敗,三萬騎盡喪遼西,唯兩千餘騎潰逃塞外,其餘非死即降。
是夜,柳城令伏泉率眾坑殺降俘兩千餘人,血染令支,哀嚎遍野,州郡聞訊震驚,塞外胡人皆恐,曰其“伏屠夫”,後聞其名皆不敢犯邊。
柳城城池外,一身烏桓人服飾的烏咽帶著幾名族人,跟著縣中傳令的小吏,幾人騎馬而入柳城縣署,但幾名部落族人臉上均是忐忑難安,不明白“伏屠夫”為何召見他們。
伏屠夫,聽此名號當然知道說得是伏泉了,不說他孤城困守,抵擋三萬鮮卑軍,斬殺近萬,令得鮮卑大軍寸步難進。而後那日夜裡,伏泉率兵坑殺鮮卑降俘兩千餘人,可謂是令幽州烏桓人,以及靠近邊塞的一些鮮卑部落膽顫不已,甚至於有的鮮卑小部落直接北遷百里,生怕漢軍此時借大勝之威出塞北征鮮卑。若是如此,自己部落太小肯定抵抗不住,現在不如直接率部落遠遁避難,省得到時投降再被漢人屠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