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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就是這天,天空飛來一隻大鳥,在楊震棺木前悲泣流淚,葬禮完畢才飛走,時人因此立石鳥象在楊震墓所旁。
綜合起來來說,劉宏那句“卿強項,真楊震子孫,死後必復致大鳥矣”是在夸楊奇,說他和董宣一樣敢忤逆皇帝,有祖輩的名臣風範。
楊奇能如此巧妙回答,卻不被劉宏治罪,也算是他本事了,但也因為如此,給了伏泉出了一個大難題。
為何?
有了楊奇這個珠玉“回答”在前,伏泉若是說得一般,肯定討不了好,畢竟無論他說劉宏比劉志厲害,還是劉志比劉宏出色,無疑都不會被劉宏喜愛,此時要回答,就得回答出新意。
然而,無論何時,新意總是最難想到的。
腦中百般思索,突然,靈光一現,思及一事,伏泉行禮回道:“劉子奇痛斥指責先帝,先帝不以為意,反而用之,今蔡伯喈言語不敬,卻不失臣節,陛下何以動怒?陛下於先帝,可見一般。”
話語說完,劉宏一聽,臉色深沉,冷冷的看著伏泉不發一言,但是並未言語,像是在思索什麼。而他身邊隨侍的楊奇也是一臉吃驚,畢竟楊奇拐著彎罵劉宏,有一些取巧之嫌,而伏泉這話可是直接說劉宏不如桓帝了,這是自尋死路嗎?
不過,這話若是與上次朝會拯救蔡邕聯繫,也算是另有深意。
只是,皇帝會聽得進去嗎?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謂天下王’,老子此言,吾今始明。”劉宏突然直接臉露喜悅,自言自語道,隨後又玩味的看著伏泉一語不發,直到天色陰沉也未提及此事,搞得伏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自己拿了劉陶的事情來比喻蔡邕,與蔡邕的上書詰狀相比,劉陶當時上書桓帝可比蔡邕的奏章,言辭激烈的多了,和千年之後海瑞批判嘉靖皇帝的那封著名的《治安疏》比起來,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侍中,比二千石。本注曰:無員。掌侍左右,贊導眾事,顧問應對。法駕出,則多識者一人參乘,余皆騎在乘輿車後。本有僕射一人,中興轉為祭酒,或置或否。摘選自《後漢書·百官志三》
幾陽亭後來更名為夕陽亭
第一百八十四章 皇子劉崇莫名出
劉陶,字子奇,潁川潁陰人,乃是西漢淮南厲王劉長次子濟北貞王劉勃之後,沈勇有大謀,不修威儀,不拘小節。伏泉提到他則是因為這位宗室直臣,在桓帝時數次上書指名道姓的斥責皇帝,可並未受到迫害,甚至因為奏疏所言有理,反而因禍得福,深受桓帝喜愛,仕途平坦通暢。
伏泉用劉陶的事情來和蔡邕作對比,用來回答劉宏關於他和桓帝的誰更好的問題,完美的將了劉宏一軍,畢竟桓帝可以面對指責自己的奏章,並未發怒,而是悉心聽取,最終重用劉陶,這可比劉宏對蔡邕上書詰狀的做法好得太多了。
這也是劉宏聽後,臉色不善的原因,因為伏泉這可是相當於赤裸裸的告訴他,他不如桓帝,他連桓帝的容人之量都沒有,如何比得過?
大概這也是劉宏之後說了“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謂天下王”這句話的原因,老子的這句話,意思是能夠為了國家的利益而承受屈辱的人,才夠資格領導國家;能夠為了天下的利益而承受災難的人,才夠資格當天下的君王。連承受屈辱和災難的氣度都沒有,如何能夠有資格領導並治理天下呢?
時間幽幽,一晃又已過半年,光和二年的春天隨著季節的變化的緩緩到來,離那場震驚大漢,波及天下的大亂又近了幾分。
陽春三月,花紅柳綠的時節,萬物復甦,大地一片興盛,呈現出生機勃勃的美麗景象,可是現實卻從來不會如此興盛。
雒陽城郊,太學外,洛水畔,河畔旁的翠柳冒出盈盈綠意,一片別離正在上演。春草碧色,青水綠波,送友洛水,倍感傷懷,今日是張紘、張昭二人離京的日子,因二人在太學名氣甚大,除了王朗以外,徐州學子便以二人學問名聲最大。
“如兩位兄長這般人才,紛紛離開太學,只餘下吾等魯鈍之輩,在此苟延殘喘,豈不悲哉!豈不悲哉……”臧洪甩臂怒吼著,仿佛要把一腔悲憤盡數噴出,臉上幾欲含淚,似乎為這天下不平,為那朝廷不公而發泄。
“子源切切不可有此言。”張紘潸然一笑道,笑得極為灑脫,但那語氣又顯得很落寞,似乎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交織在一起,令人不解。
張紘說完,一旁的張昭這才上前,也是大笑起來,拍著臧洪的肩膀,口中示意不需掛懷,只是他的語氣明顯和他的表情不相似,誰願意無端端的離開自己求學之地呢?
伏泉心情沉重道:“二位兄長皆有濟世之才,如此離去,豈不惜哉?”
面前的張紘聽後臉色一愣,隨後自嘲笑道:“鴻都門學入之則平步青雲,余縱學成,出得太學又有何益?經學根本竟不如詩詞小道,紘恥於與其為伍,不如離去。”
這邊張紘說完,那邊張昭接著搖頭說道:“陛下不敬吾等,留於此又有何益?蔡議郎若非流川力保,如今可安然賦閒於家乎?”語氣里一股充滿了濃濃的悲憤失望之情,不溢言表。
蔡質、蔡邕叔侄二人圖謀構害朝臣一案因證據不足,人證物證皆失,因將蔡家叔侄二人投入大獄裡的都官從事張恕以及負責拷問二人的尚書張靜,不明不白的死亡,伏完調查無果,最終得以免死。之後劉宏或許受到上次西邸內,伏泉言語他不及桓帝的影響,又或許是自己悟透,反正他下旨赦免了蔡質、蔡邕的罪責,釋放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