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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步兵要靠著軍陣抵抗騎兵衝鋒的話,除了經驗以外,那就是需要長久磨鍊的意志而已,只是很顯然,張奐手下的新兵,明顯沒有這種意志。
因此,這一場仗從一開始便會兵敗如山倒,不過,這一次,是張奐的西涼新軍而已。
第五百零二章 大戰之下真情義
臨時招募訓練較少的西涼新兵,即使自己本身再勇武,可是終究不能和那些神經百戰的漢軍精銳可比,漢軍根本止不住越來越多的兵卒,尚未適應這場戰爭的恐懼而恐懼轉身的趨勢。
眼見前軍大部潰退,張奐大急,不過卻並未因此亂了分寸,而是一方面勒令前軍尚在抵抗的兵卒慢慢回撤,另一方面又命令中軍和後軍,但凡有兵卒衝擊本方軍陣的,無論敵我,管他是鮮卑人還是漢人,全部擊殺。
這些都是保守之法,但對於張奐這支將帥而言,這些都是不夠的,所謂,兵者,以正合,以奇勝,勢弱的時候堂堂正正的防守,明顯只能是苟延殘喘而已,想要反敗為勝,那就必須要以奇而已。
如何有奇,那自然是在勢弱之時,決死反擊了,所以張奐接著又令他手中一直保留的,正呆在後方的五千西涼精騎,火速出擊,與前方的鮮卑兵,進行殊死決戰。
此刻,多年的軍事經驗告訴張奐,在空曠的平原上,當步兵遭遇騎兵時,只有排起密集陣型,用漢軍的堅固軍陣,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線生機,否則轉身逃跑只能是自取滅亡而已,因為兩條腿永遠不可能快過四條腿。
因此即使前軍崩潰,張奐也必須要求麾下兵卒穩住陣腳,雖然這些西涼新兵,他最初招募的原因就是為了增加兵員救援伏泉偏師,對於他們傷亡多少並未在意,但是縱然如此,張奐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放棄,鮮卑人就算勝了他,他也要讓鮮卑人付出代價。
一聲綿長的慘叫在身後突兀響起,竟是近在咫尺,很顯然,鮮卑人已經追上來了。此刻正帶領麾下之兵,按照屯長之命,穩住陣型徐徐撤退的楊阿若見此,知道撤退已然來不及,連忙執刀轉過身來,目光所及,一抹寒光已經照著他的脖子切了過來。
“嗷!”
生死存亡之際,楊阿若發出一聲狼嚎,揮刀奮力擋格,漢軍制式的環首刀和草原人的彎刀,毫無花巧地撞在一起。
劇烈的金鐵交鳴聲中,感受到手中手臂之中傳來的戰馬快速奔跑,而產生的極大的慣性,張嘴就是噴出一股血箭,看似柔弱卻健壯無比的身體,已經被戰馬巨大的衝刺力量,衝擊的像風箏般飄了起來,在空中翻翻滾滾地往後跌落。
一時間,楊阿若感到整個胸腔已經被擠成了薄薄的一層,再難以呼吸嗎,難道要死在鮮卑人的刀下了嗎?好悔啊,悔不該帶人從軍……
瞬息之時,楊阿若有些後悔,當時就不該帶自己同鄉來參軍,倒不是說他怕死,而是因為如果他不帶同鄉那十幾個人參軍的話,那麼他賣掉市肆地盤的錢,完全夠自己買一匹不錯的良馬。
如果現在有馬的話,他完全就不會懼怕這些鮮卑人的騎兵了,楊阿若堅信,以自己的實力,只要在裝備同等情況的條件下,即使漢軍大勢已衰,但他完全可以在這些鮮卑騎兵的攻擊下不落下風。
可惜,就是因為帶了那麼多人,他們賣掉市肆的錢,也只夠路費以外,再給每人準備些稍好的酒肉,至於說買馬,那明顯是不夠了,這才有楊阿若為自己只能做步兵,卻不能為騎兵而哀嘆。
不過,時間絕對不會允許楊阿若多加悔恨,只見那衝鋒的鮮卑騎兵,接著馬力一刀將楊阿若連人帶刀磕飛後,胯下健馬隨即便是人立而起,昂首發出“咴律律”的連續長嘶,兩隻前蹄凌空踢騰兩下,然後就要照著楊阿若的面門狠狠踩踏下來。
剛剛才倒地未久,楊阿若一時之間還不能起身反抗,見對方馬蹄如此,頓時亡魂皆冒,他知道,如果這一下被踩實,他的腦袋只怕立刻就會碎裂,最終化為一灘血肉模糊的鬧僵。
正當楊阿若閉眼,準備就此接受自己這“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尷尬從軍命運時,突然只聽得一聲“鮮卑賊子,受死”的長呼,接著便又聽到一聲馬匹的“咴律律”的長嘶,不過這一次的聲音,顯然不像剛才那樣張狂,反而像是一種面臨死亡的悲憤。
“嘭”的一聲,伴隨著戰馬和鮮卑人用胡語的大呼,楊阿若感覺自己周圍的大敵頓時震動了一下,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的身體卻並未感覺到壓迫的疼痛。
“走!阿若!”
恍惚間,楊阿若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那是自己在從軍時認識的新豐遊俠鮑出的聲音,兩人都是本地有名的遊俠,名聲在外,加之涼州和三秦極近,所以十分投緣。
之後,兩人報名投軍後,也是有緣的分到一隊,不過因為楊阿若帶的人多,並且武藝不俗,被任命為隊率,而鮑出那一伙人來的少,最終他自己靠著武力,才被上官任命為什長,也就正好分到楊阿若之下,剛才在戰場,鮑出見楊阿若危險,便自己孤身持戟前來救援。
睜開眼後,楊阿若便看到自己右側,倒下一匹被一把長戟刺穿脖子的戰馬,戰馬之上,還有一個重重摔倒地上,還在哀嚎的鮮卑騎士。
瞧著架勢,竟是鮑出隻身憑著手上的大鐵戟,用蠻力刺穿鮮卑人沒有護具保護的馬匹,再連人帶馬都推倒地上,從而救了自己。楊阿若一邊在未自己大難不死而感到慶幸時,一邊又為這新豐蠻俠的大力而驚嘆,暗道鮑出能在關中揚名,真不是沒有一絲實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