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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若撤,前方大軍當何如?”騫曼反問道,其實他心裡何嘗不想撤,畢竟這事關自己的生命,然而前面已經被漢軍步卒和騎兵包圍糾纏的鮮卑鐵騎,若是見到他們撤了,顯然失去鬥志。
“一時之間,勝負難料,無須擔心,吾等不死,難有敗績,吾等若亡,則其必亡也。”眼望著前方鮮卑近萬騎,正於他們身邊的漢軍糾纏,雙方打得難解難分,顯然誰都不一定能徹底吃掉對方,又有鮮卑貴族諫言道。
騫曼臉色短時間裡變化莫測,看了眼前方糾纏的兩軍還有此刻正繞過大軍外圍,和向自己襲來的漢軍預備軍隊,騫曼臉色不斷變化,最終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命令道:“撤!”
說罷,只見騫曼當先策馬轉身,極速抽動馬力,直奔王庭彈汗山而去,若是再耗費時間,恐怕真如剛才那貴族說得那樣,此時不走,便再也走不成了!
不過,這一次,騫曼撤退並沒有吹角命令,因為當年檀石槐死的經過,無數鮮卑人都聽過這事,畢竟那是前一任雄主死亡,沒人會不清楚,也討論過。騫曼正是通過這些知道,一旦吹號,就會讓在前線殺敵的兵馬明白他們自己的貴族首領都跑了,之後這些兵馬可能就會因為那號角聲,從而選擇投降和逃離,便會再次上演檀石槐在幽州大敗中全面敗北的悲劇。
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騫曼根本不允許麾下兵卒吹號,導致前面與漢軍廝殺的鮮卑兵馬聽不到任何聲音,加上有他們與騫曼等人中間隔著起碼數千漢騎,除非眼力好,並且在戰場上可以注視四周的人,會注意到自己的首領早已遁逃,否則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首領已經逃走的事實。不過,這類人,很少而已,幾乎在漢與鮮卑之間的激烈的廝殺中,尋找不到。
當然,他們不知道,可隨伏泉進攻的漢軍,卻是知道。在見到前面那數百鮮卑騎兵轉身撤離後,伏泉所帶領的漢軍鐵騎,也是連連抽動馬鞭,不斷加快著馬匹速度,誓死要追上那批鮮卑貴族。
漢軍後方,帶人堵住步卒被鮮卑鐵騎鑿破窟窿的段熲,在聽到麾下親兵報信,說伏泉帶人追擊鮮卑後方首領後,先是一愣,隨即便恍然伏泉要準備如何,不由感嘆一聲這伏流川能小小年紀,屢立戰功,這份在戰場上把握稍縱即逝的時機的能力,真是少見。
其實伏泉這次突擊鮮卑後方,也是突然想到的,畢竟漢軍本來的意圖,倒是和鮮卑人想的一樣,就是要留下這數千漢軍之中的漢人騎兵作為預備隊,讓漢軍步卒和羌人騎兵與鮮卑人作戰。只是沒想到羌騎竟然可以反包圍鮮卑鐵騎,令他們難以衝破防線,兩人死死糾纏在一起,這樣的話,無形之中,就給漢軍創造殲滅鮮卑後方的能力,畢竟漢軍這預備隊雖然就數千騎,但是對面的鮮卑明顯也沒多少人了。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鮮卑人的戰力如此之低,竟然連羌人騎兵的糾纏合圍都突破不了,也罷,本將今日就助爾伏流川一臂之力。想到此處,段熲大喊命令,連連指揮身邊漢軍,將鮮卑這近萬人圍困,不求殺敵多少,只要能將他們徹底圍在這裡,那麼這場戰鬥最終即使這伙鮮卑能突破包圍圈,漢軍也會勝利,因為鮮卑王庭彈汗山,那時候應該已經徹底被漢軍徹底奪下占領了。
此刻,遠在彈汗山的鮮卑單于庭,遠方漢與鮮卑兩方兵卒,所傳來的悽慘的廝殺聲,正不斷震懾著此刻把守鮮卑的兩千多女兵。
沒錯,就是女兵,鮮卑身為遊牧民族,不止男子會騎馬射箭,搏擊爭鬥,就是女子也會,甚至健壯的女子,有時候也相當於一名還算合格的戰士。此番騫曼徵集彈汗山附近的部落兵卒,其中就有女兵,當然畢竟由於戰鬥經驗少,騫曼自然不會讓她們上戰場,以免拖累漢軍後腿,而是讓他們就地駐紮防守王庭,終究王庭再怎麼不利於防守,也得留下人手駐紮戒備不是?而這一點,無疑這些不需要上戰場,和漢人廝殺的女兵,最為合適。
漱仇水上,可口的甘泉依舊滾滾淌過,在這塞北之地,比之草原深處的那些類似荒漠的不毛之地好的多,鮮卑人對這可以養育他們的水源熱愛無比。
此刻,在王庭中留守的鮮卑女兵們,還有待在王庭的所有鮮卑老弱們,都在向養育他們數十年的漱仇水祈福禱告。縱然這些人無法上戰場,也不能阻礙他們希望消滅前來侵略的漢軍的意念,只是此時的他們不能和漢人拼命,那也只能用自己可以做的一切事情,來幫助與漢軍交戰的鮮卑兵卒。
“漢人來了!漢人來了!速速把守營寨……”
不過,鮮卑人所信仰的漱仇水,明顯根本沒有理會他們。隨著近乎悽厲的哀嚎聲從遠處傳來,吸引了王庭里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見一行數百的鮮卑貴族和兵卒,正賣力呼號著,朝王庭本來,驚慌失措,在他們最前面,是留守王庭的現任鮮卑主人和連的兒子騫曼。
怎麼回事?漢軍如此神勇,萬餘鮮卑鐵騎已經被消滅了嗎?否則,為什麼騫曼大人只能孤身帶數百人逃回,還如此慌張驚恐?
在場的鮮卑人其實心中早有預料,特別是對面漢軍的主將,是那個在幽州參與殺了檀石槐大人,屠殺鮮卑同族的“伏屠夫”後,他們就十分惶恐,此刻見騫曼身邊就剩那數百人,心中更是一緊,恐懼感不自主地溢滿心胸,就像面臨即將到來的審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