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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馬援年少而有大志,後,遊牧於隴漢之間,時常嘆“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意思就是大丈夫的志氣,應當在窮困時更加堅定,年老時更加壯烈,現在張昶用馬援此事,來勸告張奐,其意已明。
“哎……”張奐愣了半響,卻是一句話也說不錯了,只能看了眼自己次子,嘆了口氣道,的確,他是應該要老當益壯,然而說得簡單,可是身體上張奐卻是知道難有所成。
當夜,張奐也顧不得令手下整理伏泉在彈汗山留下的種種血腥景象,因為他此刻也收到馬騰的書信,知道伏泉的處境,所以在令麾下兵馬在彈汗山短暫休整一夜後,便令大軍飽食以後,全速往東行進。
在那裡,白山之下,有一支漢軍同胞在等待他們的救援,而且那裡,也將是漢與鮮卑最後的決戰!
一戰,可定北方乾坤,換北疆數十年安定!
路程最遠的涼州軍早已先至彈汗山,然而並、幽二州兵馬卻是依舊未至彈汗山,幽州軍倒是因為宋酆以及其得令召集兵馬時間太少而忽略,可是并州,卻在諸多優先因素之下,比之涼州軍還慢,直接和幽州軍的速度一樣,外人看了,也都知道有不尋常。
畢竟這點行軍速度,實在是令人費解,只是,現下戰事緊急,誰也不敢多加猜測,或許那些依舊在路上,尚未來到彈汗山的并州軍隊,路上出了其他意外也說不定。
不過,此刻被鮮卑人圍困,苦苦等待援軍救援,以身作耳準備圍殲鮮卑主力的伏泉所率的漢軍偏師,可不知道各處援軍的去處,他們在意志和信念中,又一個白晝,抵擋住了鮮卑人的衝鋒。
營寨之前,漢軍值守的兵卒,正用地上死去的屍體,將那被鮮卑撞擊的損壞的城牆修復。說是修復,其實就是拿著死人的屍體堵塞缺口而已。
那些死人里有漢人也有胡人,這個時候對於漢軍來說,不管自己人還是敵人,先把營寨守好就行了,至於這樣是否殘忍,哪又如何,性命都沒了,他們哪裡還能顧得了自己的同胞?不過,若是他們知道此刻漢軍中軍營寨段熲和伏泉的談話後,恐怕就明白自己做這些也算徒勞了。
“突圍出營?為何?”
本來一人獨自在營帳里思索對策的伏泉,愣愣的看著面前的段熲,在他說出突圍出營的計劃以後,伏泉感覺這有些太快了,畢竟漢軍現在不是不可以堅守,可是一旦突圍,在外面鮮卑人數萬騎兵的圍追堵截下,很難保證能夠突圍成功。
段熲聽後並未驚訝,只是狠狠道:“莫非君侯欲為李陵乎?”
“李陵?”伏泉脫口驚呼,然後不解問道:“段公此話何意?”
“仆並無它意,今援軍尚不知何時可至,困守孤地,若堅守此地,恐將軍只可為李少卿邪?”
營帳里頓時寂靜,伏泉被段熲一語點醒,的確,自己營中兵馬已經死傷損失過萬,可戰之兵不足四千,再熬下去,在不知道漢軍援軍還有多久才會到來時,主動突圍已然成為上上之策,否則真等到自己手下無兵之時再去突圍,最終說不得他自己就將成為那個沒有援軍,最終突圍被俘,最終投降的李陵。
這可不是伏泉想要的,一瞬間,伏泉目光精明,已然做出了決斷……
夜色瀰漫,已至深夜,漢軍營地在一直被派遣前來監視的鮮卑斥候眼中,顯得靜悄悄的。
“時辰已至,君侯保重!”段熲一身戎裝,對伏泉行禮,然後又想起一事道:“忠明魯莽,望將軍日後多加照拂。”
伏泉狠狠的點頭道:“段公放心,孤自應如此。”
說完,伏泉望著這位大漢名將,一臉敬重,至於原因,卻是因為這位老將,竟然主動和自己請命,留守漢營。
畢竟,雖然說漢軍要趁夜突圍,可是漢軍營寨也必須有人留守,吸引鮮卑人注意力才是,而段熲就是那個主動請命,願以自己的性命,帶領營寨中,因為重傷無法隨同行動的千餘漢軍,抵擋營寨以外,那尚有三萬餘人的鮮卑騎兵。
自從這幾日鮮卑人圍營寨以來,漢軍因為無箭矢,所以守寨的傷亡更加巨大,伏泉作為守寨一方損兵萬餘,而鮮卑人作為攻寨一方,也只是損失了兩萬人不到,其中大部分人還是先期為了填平漢軍的壕溝以及鐵蒺藜而損失的,足可見沒有箭矢作為依靠,漢軍在守營寨時,是多麼的弱勢。
到了後期,幾乎鮮卑人完全依靠自己的弓箭射殺漢軍為主,再以戰馬衝刺,破壞漢軍寨牆,如果按此下去,一旦鮮卑人加大攻勢,恐怕伏泉這支漢軍,根本不需要多久,就會汝段熲所言,最終等死而已。
“兄長!小弟願留下隨兄長,望兄長成全!”後方,知道突圍計劃,心神一直不寧的段煨,一路跑到段熲面前,拜倒懇求道嗎,段熲是他族兄,還是武威段氏的希望,就算現在已經年歲已高,可依然不是段氏可以輕易捨棄的。
“胡鬧!成何體統!”段熲狠狠怒斥,然後將段煨握住他的手甩開,大聲喝罵道:“大丈夫豈可作此小兒家事,馬伏波有言‘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吾等從軍,自當以此為志,爾若為大丈夫,勿再阻攔!”
說完,向伏泉等人行禮,然後在眾人敬重回禮之後,轉身往大軍中帳走去。那裡原本是伏泉的指揮地點,現在隨著他要帶大軍突襲,成為留守營寨的段熲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