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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猛聞言,回過神來,搖頭笑道:“占卜讖緯之言,不足道哉,使君何故妄言之!”
語氣里,張猛似乎對伏泉所言沒有太多在意,但若是仔細看張猛臉色,還是有一些不尋常之處,想想也是,讖緯之言從本朝開國以來便被統治者大加宣傳,張猛除非和伏泉一樣,有著來自後世的認知,也不可能真的一點兒影響都沒有的。
“妄言?”伏泉呢喃道:“若孤表奏叔威為武威太守,爾可敢應之?”
“有何不敢?”
“善!”
被張猛這麼一番反擊,伏泉也是有些生氣,心思一轉,想到歷史上這張奐小兒子的境遇,突然決定要讓他作為這武威郡的執掌者,來為他拱衛涼州。
不想張猛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對於伏泉的反擊,毫無猶豫的慫回來,正好著了伏泉的道,如此的話,放在他心中的棘手事情,也是完成了一件。
前番在得知韓遂帶著麾下叛軍兵馬連同家眷,數萬人浩浩蕩蕩的遁走西域後,伏泉就一面下令各處大軍前往涼州西部,接受那些多數都只有數十上百人守衛的各地城池,另一面命黃忠率兵追擊韓遂。
那些還在守衛涼州諸城的叛軍兵卒,都是原本韓遂麾下的漢兵,他們不願遠離故土,也不想投靠無戈好劍那些羌人,而韓遂也不願對這少數的部下下狠手,也任憑他們留在各地駐守,而他們在看到漢軍接收城池後,也是很識趣的開城投降,比如伏泉現在所在的姑臧城,就是如此。
至於追擊韓遂這部叛軍,伏泉也是派了親信黃忠,帶著他麾下的精兵,一路按照伏泉的意思,慢吞吞的綴在韓遂兵馬的後面,直到他們出了玉門關,真的進入西域之地後,這才上表朝廷,言道“韓逆退往西域,涼州糧草不濟,又無塞外援軍,無可追也”,用來搪塞朝廷。
當然,伏泉是有意放過韓遂,希望他去西域為自己探路,自然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向朝廷流露收服西域的意思。因此,在那搪塞的奏疏最後,伏泉還是加了一段請將兵收復西域的話,來表明他的意圖。
不過,這事情暫時肯定不可能,畢竟,大漢國剛剛連番經歷太平道起事、涼州叛亂,現在北疆張純、張舉、烏桓、匈奴、屠各的亂事又出現,怎麼可能有餘力去收服西域?而且,西域已經失去多年,朝中百官公卿有多少人想要真心實意的去收復漢家故土,這也是個未知數,恐怕,只有等到伏泉真正手握天下大權,這才能揮兵西域吧。
而處理完這些之後,擺在伏泉面前的又一大難題,也相繼出現,那就是在收服的這些漢軍失地上,安排官吏統治。
羌人屢次叛亂,有很大的原因是涼州不少地方的官吏貪贓枉法,剝削羌人,使得羌人因為官署而仇恨大漢,伏泉現在要重新規劃涼州秩序,自然不能再出現這種事情,而要合理的避免這些事情,那很明顯只有安排賢臣良吏治理才好,可是這種人又哪裡是那麼好找的?
現在張猛不怕做武威太守,甚至被自己逼得主動要求做,這無疑讓伏泉解決了很大的難題,畢竟,武威郡是涼州要衝之地,一般人還真不能擔任此地太守。
並且,即使是有能力的人,若是在敦煌、張掖這些人口少的涼州小郡里,他們會統治很好,但是到了武威郡這大郡,就不一定了。
武威郡在涼州的地位是很重要的,究其原因就是在姑臧城內的市肆,自從西域絲綢之路建立以來,作為關鍵道路的姑臧市肆,成為西北邊貿繁榮的佼佼者。而且,因為姑臧城的特殊歷史和其地處漢與西域的交通要道,多民族雜居於此,多有涼州胡人在此與漢人貿易,涼州其餘諸郡的市肆貿易對比起來,明顯就不如姑臧城。
如果用後世的話來說,姑臧其實就是一個特別經濟區,隨著發展漸深,他被賦予了“通貨胡人”的對外貿易的使命。傳說,姑臧關市期間,商旅人眾貨繁,為此姑臧城只能“市日四合”。
所謂“市日四合”,即是在夕市結束後特加設夜市延長交易時間,這既是漢胡貿易的形勢使然,又是對常規市制的突破。也由此,姑臧有了整個涼州都很少有的夜市,同時,這姑臧夜市也因為邊貿的繁榮,漸漸成為了本朝最大的夜市,在西北之地,可謂是盛極一時。
也正是因為這姑臧夜市,使得伏泉選擇武威郡太守十分慎重,因為擔任此職者,除了能力之外,更要有很大名望,能震得住涼州群雄和那些歸化胡人。
這樣篩選的話,其實放在伏泉面前的人不多了,本來以那些涼州本地出身的人來擔此要職,伏泉感覺是最靠譜的,比如安排他最信任的賈詡作為武威太守,以賈詡的謀算,肯定能把這姑臧夜市繼續推向更厲害的地步。
只是,很明顯,受限於大漢為官的“三互法”,賈詡這類的涼州籍貫人,可以在本縣本地為吏,但絕對不能為官,這就直接讓伏泉的期望落空了。至於非涼州籍貫人,明顯在涼州當地豪族眼裡,名望不夠,不能完全鎮得住他們,而今天,當伏泉和張猛這閒聊時候,也才想起,最合適的人竟然是這個年輕的魯莽少年。
對於張猛,伏泉和他認識不少年了,而且共事也有不少時候,也十分認可他的能力,擔任武威太守的話,不能說出類拔萃,但至少也不會出現紕漏。最關鍵的是他父親是曾經的“涼州三明”張奐,並且張奐年輕時候,也擔任過武威太守,並且治理的不錯,留下不少名聲,這就給張猛成為武威太守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憑藉這些的,當地的涼州豪族還有歸化胡人就得對張猛這個武威太守重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