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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人可知甘寧行蹤?”
“皆不知也。”
伏泉點了點頭,隨後示意這騎士退下,捏緊了手中拳頭,目視那山腰荒廟,心中不由暗想,這甘寧莫非有隱身術嗎?竟然到現在都沒得到他的消息,這些賊人都說他們走時甘寧還未走,按路程應該就在眾人身後,可是伏泉他們從後追捕而來,卻根本沒有在任何一隊錦衣賊盜里發現甘寧的人影,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想了想,伏泉還是決定在親自查探一番這一對被捕的錦衣賊盜,過去他追捕的六波錦衣賊人都在被投降被捕後,被他一一詢問。
這些賊人里自然有重義氣的,雖然投降了,但就是不會泄露兄弟消息的,像這種賊人伏泉心裡十分佩服,並沒有刻意為難。畢竟重義氣信諾的人有,可腦後生有反骨的也不少,總有人會去做叛徒不是,他只需要稍微付出一些代價,去問那些意志不堅定的人便好。
前世伏泉看過這樣一句話,忠誠只是你給的背叛的籌碼不夠而已,換句話說,只有你投入的背叛的籌碼夠了,總會讓對方背叛,而往往對方背叛不了,只是你給不起能讓對方心動的代價而已。
帶人步行而去,走至山腰間,只見一座有些年頭,破敗不堪的荒廟映入眼前。院落里滿是積雪,白茫茫的似乎什麼也沒有,依稀可以想到這寺廟在無雪之天,估計除了長一些雜草以外,就不會再張其他東西了。
一棵枯零的老槐樹下有一口井,井口上不知何處尋來的蓋著的木班已經覆慢結冰的積雪,而井口旁正有四名在被官軍繳了兵器後,又被他們用繩子綁著的四名錦衣賊盜。他們身後各有一名官軍密切注意著他們,一旦他們有異動,便就地革殺。
此時一名屯長裝扮的軍官快步走來,他手中提著一堆包袱,對伏泉恭敬說道:“回稟君侯,此乃賊人所攜包袱。”
接過包袱,伏泉匆匆看了一眼,發覺沒有什麼異樣後,便打開了。這包袱一共四個,裡面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和他前面六波所抓捕的錦衣賊人一樣,除了平常的衣物以外,只有他們用來通行的“傳”,以及可以證明他們身份,帶有血跡的錦衣。
“傳”上面的身份內容當然肯定不是這些人的真實身份,即使他們開始百般抵賴,以為靠著這“傳”便可以矇混過關,但不說他們那些帶血的錦衣就單單不是一句“碰巧衣服染了血”而能說清楚的,更何況這些人里,有一人的畫像正好就在官軍的通緝名單上,他們再想狡辯也敵不過這些證據。
檢查完包袱以後,伏泉並未立即審問那幾個賊人,而是又帶人進入荒廟內部一觀究竟,說不得會找到其他線索。荒廟是依山而建的,這山又不是大山,山腰的地方也不算很寬大,因此這廟除了剛才伏泉入門處見到的院子,就只有放著神袛石像的屋子而已。
進了小廟裡,入鼻處一股淡淡的潮濕霉味傳來,顯示的這屋子已經有多久沒有人前來居住了,幸好此時是冬天,味道卻是不大。不過,換位思考的話,既然這荒廟在冬天都能傳出一股潮濕的霉味,可見這裡荒廢的年頭肯定是不小了,或許也只有偶爾行至於此,落腳休息,借宿一宿的路人進來此地而已。
小廟裡到處是灰塵,斷垣殘壁上出處透著陰冷,中間有一座神像,神像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也不知這幾個錦衣賊盜是不是不信這廟中的神袛,入了荒廟,也不給這神袛將身上那骯髒的灰塵蜘蛛網擦去。
社者,土地也,自古以來,有國有家者,無不建宗廟,立社稷,這巴郡深山裡的荒廟自然也要供奉一位神袛。正堂神像面前,有一依稀可見字跡的神主牌上,上書六字“二郎真君神位”,用尖刀一筆一划鐫刻在木製神主牌上,這廟**奉不是別人,正是巴郡、蜀中、整個川蜀地區口口相傳的“灌口二郎”。
當年先秦戰國時,秦滅巴蜀,將這土地肥沃的巴蜀之地納入版圖,後為了將巴蜀之地變成自己的後方大糧倉,命蜀郡太守李冰修建都江堰。在任期間,李冰領導民眾建成了功德綿延數百年的都江堰,使這川蜀之地成了“天府之國、沃野千里”,即使如今,都江堰在今天依然在蜀地的灌溉、防洪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灌口二郎,便是前秦名臣,蜀郡太守李冰的次子,因排行老二,因此被人稱為“灌口二郎”。蜀中民間傳說里,灌口二郎廟卻是當時李冰因開離堆有功立廟,在都江堰這個浩大的工程中,李冰的次子“二郎”有協助父親鑿離堆、開二江的大功,因而被民眾作為神靈奉祀。
在川蜀一帶特別是蜀郡的社神祠中,因為“李家二郎助父鑿離堆、開二江”的緣故,所以多祠奉其人,這是一個典型的生為名臣,死為神明的代表。
傳說,灌口二郎,天生三瞳,能鎮壓一切魑魅魍魎,妖魔鬼怪,更能保佑人民,免遭洪水危害,同時還能帶來漁獲豐收,伏泉不知這是川蜀百姓的自我安慰的迷信洗腦,還是對前人建此不世奇功的壯舉的緬懷,反正他來到益州見到的“灌口二郎”的廟祝祭祀的社神祠十分之多,但像今天見到的這種破爛荒蕪到極致的荒廟神祠,還是他入蜀以來第一次所見。
抬頭望去,廟內正堂處,神主牌後,位於神座之上的“灌口二郎”石像生有三瞳,頭帶扇雲冠,水合服,腰束絲絛,腳登麻鞋,左手執耒,右手揮出,袍袖隨風鼓起,目光炯炯,神采飛揚,再現了當年帶領蜀郡百姓挖掘都江堰的雄姿。像座由粗麻石砌成,神袛形象樸實、莊重,一如川蜀之地的民風,令人不由遐想這廟宇香火繁盛時,有多少質樸的川蜀百姓前來覲見的壯觀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