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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何統計不了地方戶口稅收,原因自然很多,最大原因自然是寒門崛起的士大夫們,為了成為豪門,為自己謀私而已。
在宋,即使高薪供應士大夫,但是官場貪污受賄,個人土地兼併,依舊成為慣例。而到了嚴格控制俸祿的明,從來就是為了自己的士大夫們,自然更加不想過苦日子,搜刮更加賣力。
倘若宋明能有秦漢在地方上的控制力度,下至一鄉、一里,都能查清戶口,登籍在冊的能力的話,恐怕這些士大夫們,能上下其手的機會就不會有多少了。
反正於士大夫而言,能和皇帝平起平坐,自然就不會再有先人對於君權神授的敬畏之心,他們可以在外面利用皇帝名義為所欲為。而皇帝,按照他們的仁政思想,就該坐於深宮,在他們的支持下,垂拱而治,所見所聞,所該知道該想的,都該是他們告訴皇帝的,不和他們思想一致的,那都是禁制,是毀壞社稷,亡國之舉。
當然,放在如今的大漢,士大夫雖未出現,但是士人卻已經在了。
自黨錮以來,士人受打壓迫害甚重,早就存了換天命的想法,比如他們有的人想立容易控制的小皇帝爭權,有的人支持太平道,有的人卻想著政變……無疑,適才說話的閻忠就是其中之一。
第五百七十二章 閻忠誡勸清君側
在場眾人,多為皇甫嵩所徵辟之地方名士,少有武將,但在閻忠指責使得太平道舉事的罪魁禍首在京中享樂,卻沒有人指責閻忠大逆不道,全都沉默不語。
這般場景,如此沉默,則表示,有的人認同所以沉默,如那些地方名士;有的人雖不認同,但此時卻不敢出聲,如那些軍中諸將;有的人卻是聽不懂其中深意,自然,無話可說,如伏泉身邊的親衛典韋這類不知天下時局,政治險惡之人。
當然,沒人說話,並不代表真的沒人說,只聽得伏泉喝道:“大膽狂生,太平道妖賊,犯上作亂,乃預謀已久之計,爾何故曲解其意?莫非……爾有異心乎?”
言罷,身邊的典韋聞訊,冷哼一聲,手中緊握伏泉所賜之寶刀,看其樣子,一旦伏泉有所命令,必拔刀砍之,以威懾在場諸人!
伏泉自然不會如此做的,倒不是他怕得罪在場士人,主要是害怕因此令他好友賈詡難做。賈詡自昔日隨伏泉征討鮮卑立功後,便因其功,外放荊州為縣令,兩人之間時常有書信交流,據說此番平定荊州黃巾,其不久自後方輸送錢糧,還屢向荊州刺史徐璆獻出破賊妙計,和歷史不同,在這場禍及大漢天下的黃巾大亂里又一次揚名了。
閻忠作為當初讓名聲不顯的賈詡,揚名涼州,稱其有良、平之奇,換句話話,他便與賈詡有大恩。也可以說從那一刻起,賈詡便與閻忠在某種聯繫上,綁在了一起,甚至說賈詡師出閻忠之門也行,這種聯繫,如果自己今日對閻忠動手,即使伏泉和賈詡關係在好,日後倘非必要,賈詡估計都不會將自己作為投效首選,所以伏泉現在卻是有不能動閻忠的理由。
典韋的壓迫,並未令得閻忠害怕,只見他氣勢不弱,針鋒相對道:“伏中郎何出此言?若非世道昏庸,朝廷選賢不明,致使百姓困苦,無地可耕,無衣無食,天下之黎庶何故反叛?”
聞得此言,伏泉眼中一怒道:“天下黎庶,何故無地?百姓為何反叛?素聞先生涼州名士,今日見之,名不副實,敢問太平妖道起事前,黎民百姓之地,為何人所有?”
那面閻忠聞後,略一遲疑道:“自當為閹宦門生子弟,如十常侍者,多放父兄、子弟、婚宗、賓客典據州郡,辜確財利,侵略百姓,百姓之怨無所告訴,故謀議不軌,聚為‘盜賊’。”
“滿口胡言!”伏泉怒喝道:“吾等皆為士族,土地在何處,當自知也!敢問閻君,汝家地從何來?”
一語而出,又令眾人寂靜,伏泉這話可謂是直接把眾人包括他自己的面具都撕了。的確,這天下反叛百姓的土地,除了少數閹宦門生利用權勢所侵占的以外,真正的大頭,自然就在各地的士族豪強。
他們在地方戶籍田畝上,依舊按照人口田畝交稅給中央朝廷,朝廷稅收不少,自然也不好也沒能力去管那些大量侵占土地的士族。終究,後漢復國,士族豪強出力甚大,甚至光武帝劉秀和其兄劉縯,本身也是地方豪強出身。兩人雖是前朝落魄宗室,但是家資也不少,若非劉縯少時,不事家人居業,傾身破產,交結天下雄俊,他們也不可能在起義初期,有那麼多的人投靠。
正因此,對於地方豪強侵占土地,讓門生子弟充斥郡縣吏員,控制地方,朝廷也不好多問。而對於中央朝廷而言,只要按照戶籍田畝數,收得應有的稅賦便好,這邊導致了雖然朝廷收得的田畝稅足夠,但是那些土地已經多數不屬於普通百姓了。
而這些普通百姓,因各種原因,將地賣給當地豪強地主後,自己除了靠成為豪強地主的賓客佃戶,交比以前交給官府的稅收更多的糧食或錢財,給豪強地主存活以外,自己只能另外謀生。
這其中,他們改行的行業各式各樣,但是能成功謀生的極為少數,大多數人,沒了土地,就再也不能存活於這個世道,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而隨著太平道舉事,這些人在宗教蠱惑下,反叛朝廷,自然也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