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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伏完麾下人交代,已經有不少被定罪逃亡的黨人不斷靠著袁氏的幫助,偷偷在雒陽內外出入,簡直就像是他們根本不是朝廷欽定的罪犯,而是如同普通人一樣橫行大漢京師。即使有役兵得到消息,前往捕捉,都是一點人影也抓不到,很明顯,這群黨人背後已經有了大漢朝中的政治大佬的扶持,不然,那些被定為朝廷欽犯的黨人,怎麼會來去無蹤呢?
原本伏完還是不信,袁氏會如此不惜餘力的支持袁紹所掌控的,一直被朝廷打壓的黨人集團,如今看來,確是如此。畢竟,此刻在袁紹一行人旁邊,一眼便可以看出和這群人不對付的袁術,現在不還是堆著一臉的虛偽笑容,在一旁“無所事事”嗎?
“謝伏司隸!”
袁紹一行人也是看出伏完意思,齊聲行禮道,不過,袁紹很明顯今日可不是真的要來不其侯府吃飯這麼簡單,只見他又單獨對伏完道:“吾與流川有舊,不知伏司隸可否割愛,令流川陪吾等入內?”
話語落下,伏泉臉色小變,先是看了眼袁紹,然後再望向自己伯父,說真的他是實在不想和袁紹等人有什麼瓜葛,歷史上的何進之事猶在眼前,他這個外戚身份註定在黨人面前討不了好,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和袁紹有聯繫最好。
不過,雖然伏泉是如此想的,可那邊伏完卻不知其想法,眼看面前都是黨人名士,他這個司隸校尉即使權重,也不得不考慮給他們一點面子,最終還是點頭應允。
“既如此,流川,汝便送本初一行人入內。”伏完看向伏泉隨後說道,只是,可能他也看出袁紹等人今日來者不善,又加了一句:“府中賓客來往甚多,孤不便作陪,文舉不如亦隨流川去也。”
這句話是伏完看著孔融說的,他說這句話的用意很明顯,既然袁紹等人的目的是來找伏泉的,那麼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言語,現在他加一個既與黨人友善又和外戚親密的孔融進去,諒袁紹這一眾黨人,說話肯定有所收斂,如此預防未然便好。
只是,很顯然,這邊孔融也是人精,豈會不知伏完用意,連忙回道:“世伯無需如此,如今賓客較少,小侄尚有諸般經學不解,向世伯請教,稍後入內便可。”言語之中,孔融語氣委婉拒絕,對他而言,隨袁紹和伏泉等人入內,這趟渾水太深,不去最好,去了說不得出現什麼事情。
事到如今,不可挽回,伏泉見此向伏完行禮倒了一聲“諾”後,便對袁紹等人擺手道:“諸位,請!”說完,當先一步向內院走去,內心中,也在思考此番袁紹等人來意為何,依照如今看來,他們的來意就是自己,卻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如何。
不其侯府內外路途較長,迴廊無數,路旁也有不少假山花草,都是專門請的花匠、石匠所刻,畢竟也是數百年的世家,家中裝飾也是不凡。
只是伏泉無心看這些景色,心思都在這些黨人身上,走了沒有多久,和他心裡想的一樣,這些黨人還真是為了自己,只聽路上袁紹走近他身後笑道:“今番流川挾大捷之威入京,想來必得陛下重用,日後必又為大漢一代名將。”
“本初言重,區區亂賊,滅之易如反掌,臣蒙陛下幸賴,於巴郡遣臣平亂,孤方有今日。”
伏泉淡淡回應,言語之中特別對“孤”之一詞,咬文頗重,他這話是在提醒袁紹,自己是亭侯,不用老稱呼自己的表字。其實內地里,也是側面提醒袁紹,自己和他不熟,不用如此套近乎,應該稱自己為“君侯”或者“伏巴郡”。
袁紹臉色一變,顯然也是聽出伏泉意思,不過他到底是經歷頗多,並未因此而有其他神色,反而直入他今天的主題說道:“今朝廷昏庸,閹宦作亂,君侯委受陛下重託,率兵入雒,為京羽翼。今閹宦蒙蔽聖聰,倒行逆施,何不清君側,滅閹宦,行伊霍之事,解黨錮,免黨人名士諸罪,以為國用,還大漢清明太平。”
一句話,便說得伏泉冷汗皺起,轉過身來,眼神凌厲的看向這群一直在謀劃復出的政治失意者,他們可真敢想,知道自己帶了數千外兵入京,都是一等一的精兵,竟然相攛掇自己用這些外兵和宦官作對,真當自己不知道他們的心思不成?
這些黨人還不是想用當年對付竇武的套路來慫恿自己,如今朝中局勢,宋氏、伏氏因為宦官親近何氏的關係,早就勢同水火,如果不是有成年執政的皇帝劉宏壓著,換做一個年幼皇帝,肯定又是異常外戚和宦官兵戎相見,不死不休的一幕。而現在,隨著自己帶外兵入京,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機會,他們可以言語蠱惑自己,畢竟不論事情能不能成,都對他們無害的。
畢竟,如果清君側一事成了,真要滅了宦官,他們黨人解禁,再次成為政治掌權者,他們就是政治英雄,這件事情就是國朝大事,要立入史冊。反之,事情敗了,自己若是下獄,以袁家的勢力,恐怕有多少種辦法可以讓自己說不出事情,終究自己真要這麼做,根本不會告訴任何人事情內幕,可以說這幫政治示意的黨人想得真是好。
“必若所欲為,危於累卵,難於上天;變所欲為,易如反掌,安於泰山。”
摘選自漢·枚乘《上書諫吳王》
“吾日暮途遠,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摘選自《史記·伍子胥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