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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約有半響,卻見戲志才出乎意料的整衣冠出屋,伏泉望著對方那稍顯破舊,卻十分乾淨的儒服,便知這衣服戲志才一定很久未穿。而戲志才這突然換衣,隨之而來的卻是他好好梳洗打扮了一下,和前番見他時,那邋遢、不修邊幅的模樣完全不同,梳洗打扮後,雖然不能說是玉樹臨風,翩翩君子,但至少看著像是一個年輕俊傑的樣子。
同時,伏泉心中也是暗想,戲志才一改常態,不再以往日那邋遢,不修邊幅的模樣和自己見面,這番用意,其意已明,一切只待今日商談了。
“戲兄!爾欲何為……”不止是伏泉覺察到,就是在門外相侯的徐福見了,也是一臉詫異,因為他幾乎就沒有見到過穿得這麼幹淨的戲志才。
這完全和他記憶里的那個穿著破衣服,一副窮酸模樣,卻能和他在市井之間,喝著酸酒,卻依舊能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妙論天下的戲志才完全不同。當然,相比較伏泉而言,徐福還是慢了好幾拍,這才突然想明白戲志才的用意。
“今日內人收拾一套舊衣,便尋來穿之,望君見諒!”戲志才淡淡說了一句,便不再多言,伏泉和徐福相視對看一眼,卻並未露笑。
看破不說破,戲志才如今想法,兩人大致都已經能猜到大半了,不就是在為自己出仕找點顏面嗎?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當然不能出言譏笑,人都是脆弱敏感的,都有自己的逆鱗,對於戲志才這樣的自傲之人,即使你已經從他的行為猜出他維護面子的幼稚想法,但你也不能將這種心情表露出來,否則說不得會讓原本已成定局的事情,出現岔子,這自然是伏泉不想發生的事情。
隨後,伏泉令徐福帶路,三人帶著一眾兵卒,前往陽翟縣城內最好的酒肆吃酒。這一次,既然是伏泉選擇,那當然不能再去戲志才原本去的那些市井破落酒肆了,一來會讓自己身份掉價,二來伏泉當然是要烘托自己對戲志才的重視了,至於其三,自然就是那種酒肆環境,讓早就習慣錦衣玉食的伏泉,一直有所抵制。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大概就是這個道理,記得前世,自己富裕旅遊時,還十分喜歡去那種隱藏在小巷深處的小飯店,尋找當地美味了。而現在,對於那種壞境還算可以的小酒肆,即使酒水菜餚也還將就,但他依舊是提不起任何興趣。
三人來到酒肆,不由分說,伏泉令熱情而來的小廝找了一間偏僻雅間給三人,隨後又令那小廝在附近的雅間,給自己那些護衛的兵卒準備飯食。
兵卒也是人,進城都這麼久了,伏泉當然不能自己在吃飯,卻讓手下餓著肚子,給自己護衛。至於這樣,是否會讓宵小之徒暗害自己,伏泉想來應該不會那麼悲催,畢竟,這裡也是繁華熱鬧的場所,伏泉又選的是雅間,真有刺客來此,欲圖不軌,估計不是被外面的客人發覺異常,就是被在自己附近吃飯的兵卒尋見端倪吧!當然,這些兵卒吃肯定是吃好的,至於酒水,自然是沒有的,否則,若是他們醉了,誰給自己護衛安全?
“前番戲君言道,孤此番平亂於朝,必有大禍。孤細思審之,亦為略同,然戲君所提‘封疆於外,靜觀朝廷’之策,固可自保,然朝內無人,如何可保皇后太子之安危?”吃喝幾番,伏泉便直接進入正題,這正題自然就是前番戲志才藏著噎著的話,能看出伏泉將會遇到的政治攻擊並不是太難,因為就是伏泉自己也能有所預感,真正難得是如何能夠最大限度的,對自己沒有任何傷害損失的化解這次危機。
“陽翟野人,疏懶性成,不耐俗禮,數番失禮於平寇,不勝愧赧。”戲志才先是突然賠禮道,這卻是令得伏泉眼前一亮,因為戲志才既然是在賠禮,那不就代表一點,他依然心裡認同伏泉為主,否則如果不是這樣,以這傢伙那自傲個性,怎麼可能會為他前番數次失禮伏泉而道歉?
因此,這隻有一種解釋,戲志才在為自己出仕做鋪墊,埋下他一鳴驚人的伏筆,而現在,那伏筆已來,自然就是如何讓伏泉在黃巾大亂評定後,安穩的渡過那些被解除黨錮的士人大佬們,平分自己勝利果實時,將對伏泉這個政敵所進行的政治攻擊。
只見戲志才繼續道:“自太平道叛亂以來,天下黃巾受賊首張角號召,並起叛漢,陛下開黨錮以制敵,本為無奈之舉。如今,黨錮已除,黨人復出,其所謝者,唯大將軍何進、與平寇本有私仇,故,若將軍後留京師,則必為何進所攻,此乃去死之道尓!”
說到這裡,戲志才飲了一口耳杯中的酒後,繼續道:“在下諫平寇鎮守於外,自知宋後、太子安危,平寇難保!然平寇可想,若平寇掌兵於外,離京不遠,朝中諸人,敢生大變乎?”
一語而出,伏泉愣住,卻是細細品味戲志才這番話,而夾在兩人之中的徐福,卻是不解其意,此刻的他依舊太年輕,又沒有經過那場人生大變,虛心求學,對於朝堂政治,他還是有些不懂。
然而,徐福不懂,伏泉卻懂,思索一番後,終是明白戲志才所言,這才發現自己真是掉入死胡同里了。原先他詢問戲志才之事,完全是想問他,平亂成功後,他如果設法讓自己鎮守一方,這樣雖然可以保證自己領兵在外,不受朝廷所累,但這樣卻不一定能保證宋後和她孩子,不會在掌權之後的何進威脅下,出現後位和太子之位被廢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