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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對盟書並無異議,畢竟是太祖高皇帝立的,誰敢反對,便是連皇帝劉宏也不能,他要是反對,就是不孝。不過,還是有大臣對益州叛亂和官吏剝削過重有異議,同時又懷疑這是板楯蠻人害怕漢朝治罪,為了逃離漢朝懲罰,有意栽贓的託辭。劉宏不可決斷,便命人招來益州計吏,校問益州民政諸事。
之後,漢中計吏程苞被接入宮中,聽到皇帝問對,連忙回道:“板楯七姓,以射殺白虎立功,先代復為羌人。其人勇猛善戰。昔安帝永初中,羌入漢川,郡縣破壞,得板楯救之,羌死敗殆盡,故號為神兵。至桓帝建和二年,羌復大入,實賴板楯連摧破之。前車騎將軍馮緄南征武陵,亦倚板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縣亂,太守李顯之亦以板楯討而平之。忠功如此,本無噁心,但長吏鄉亭更賦至重,僕役垂楚過於奴虜,闕庭悠遠,不能自聞,含怨呼天,叩心窮谷。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謀主僭號,以圖不軌。今但遣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煩征伐也。”
一語既出,朝臣皆驚,程苞所言,將益州板楯蠻叛亂原因全部揭露,他詳細說了板楯蠻世代為漢朝做的貢獻,又說明不是益州地方吏治敗壞,導致板楯蠻叛亂。有了人證,兩相佐證,再無朝臣敢有異議。
劉宏亦感益州敗壞嚴重,聽從程苞所言,令人詔書封賞有功將士,伏泉因功進封都亭侯,並拜巴郡太守,治理巴郡,緩和板楯蠻人,另外伏泉奏章里所提立功眾將皆有封賞。同時,劉宏又詔令原先益州諸郡太守嚴查郡內吏治,又令朝中剛正大臣曹謙為益州刺史,巡查益州。
至於原先巴郡太守,雖保得江州不失,未使巴郡大亂,但巴郡板楯蠻亂與其治下不嚴逃不了關係,因此,功過相抵,詔還京師,改任他職。
光和元年,即拜俊交趾刺史,令過本郡簡募家兵及所調,合五千人,分從兩道而入。既到州界,按甲不前,先遣使詣郡,觀賊虛實,宣揚威德,以震動其心;既而與七郡兵俱進逼之,遂斬梁龍,降者數萬人,旬月盡定。以功封都亭侯,千五百戶,賜黃金五十斤,征為諫議大夫。
摘選自《後漢書·卷七十一·皇甫嵩朱俊列傳第六十一》
第二百一十章 卞縈悲歌
漢軍在閬中城與板楯蠻相處的第十二日,快馬而來的朝廷詔書才到,便有傳旨的黃門侍郎宣旨。
詔書里,此番平亂之人皆有封賞,以伏泉麾下各將最重。關羽、黃忠因功被封為別部司馬,徐晃、史阿則被封為雜號司馬,其餘幾人則為假司馬。至於像董忠這些混功績的,則被召回朝廷,想來應是靠著這名義上的功績,朝廷中人再幫他們運作一番,快速升官去了。
伏泉被拜為巴郡太守,封都亭侯,邑千五百戶,對此他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麼,此番平亂,雖然是小功,但自己以前有破鮮卑之功,不封侯的話真得說不過去,畢竟朱儁平定交州可就被封侯了,自己幾次功勞相加,再如何都比他多不是。說來他如今的爵位和朱儁持平,還算朝廷愧待了,當然伏泉不知這裡面有宦官亂搞的成分。
不過,真正讓伏泉意外的是隨著朝廷詔書而來的皇帝劉宏寫給他的一紙密信,信里除了一些皇帝對臣子的勉勵話語外,便是讓他就地募集板楯蠻精兵五千,以為大用,但具體有何用,卻隻字未提,真是令人費解。
喊來王謀將皇帝意思告知,他也不知道劉宏的真實想法,不過,雖然猜不出來,但皇帝的命令還是要照做的,一切趕往巴郡郡治江州,查探巴郡府庫再說,也不知巴郡遭受此亂,府庫還有多少,不然沒錢沒糧,他還得和皇帝要錢要糧才行。
且不說伏泉路上如何去了江州城,在劉宏下旨任伏泉為巴郡太守後,不其侯府管家伏安便執行伏完命令,帶人往徐州琅琊而去。在伏泉得到聖旨返回巴郡治所時,一隊數十人的馬車車隊,便從琅琊出發往巴郡而去。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鬱郁累累。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車輪轉轉,近十輛馬車朝著西南而去,左右自有數十家僕護衛,此時只聽到一首別離家鄉,思鄉情切的女性歌聲,令人愁傷不已。
這歌是漢代樂府民歌《悲歌》,描寫的是遊子思念家鄉,因無法還鄉而哭泣,登高望遠就當做回到了故鄉。那茫茫的草木,重重的山崗遮住瞭望眼,思鄉的憂愁盈滿心懷。家裡已經沒有親人了,哪裡還有家可歸。即便是有家可歸,也回不去,因為前途坎坷,走投無路,無船可渡。
思鄉之情、痛苦遭遇很想向人訴說,但有許多難言之隱無法傾訴,只好憋悶在心中,心裡萬分痛苦,就像車輪在腸子裡轉動,一股陣陣絞痛。
車隊中間的一輛馬車上,夭兒看著身邊那唱歌的女子,被她的歌聲感動,一臉惆悵道:“卞女兄,此行並非不歸琅琊,君侯亦是琅琊人,他日歸鄉自有再見親人之日。”女兄是漢代對姐姐的稱呼,反之,稱呼妹妹則是女弟。
那女子年歲約莫二十,淡素色長袍緊緊裹住嬌軀,面似桃花眉如柳葉,美目婉如清揚,長長的睫毛上掛著點點淚珠,此刻她正楚楚可憐的坐在馬車,回頭望著漸行漸遠的家鄉,幽幽哀唱著歌謠。
聽到夭兒言語,聞聲一怔,隨即那女子幽幽嘆了一聲,看了眼夭兒,語帶寂寥道:“此行千里,怎知何日歸鄉?”然後,又再次望向故鄉方向,唱起了《悲歌》,歌聲婉轉,語音悠揚,令人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