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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泉說話說得有條有理,倒是讓楊璇一驚,他也覺得自己有些魯莽行事了,連忙自嘲笑道:“璇恨閹宦久矣,趙凱未有寸功,然身居高位,不思為國盡忠,只求爭權奪利,故有此怨,未想竟錯矣!錯矣……”
等楊璇自嘲完以後,伏泉見之心中雖有笑意,不過卻未表露,之後兩人又交談一會,談天說地,伏泉不由佩服這人學識豐富,其中一些治民施政的觀點讓伏泉受益匪淺,暗道其人真是一個能吏,而他所表露的才學也說明他是一個名士級的人物。
想到楊璇的兄長因為外貌帥氣,才學俱佳,而被桓帝賜婚,伏泉也就釋然了,畢竟能被皇帝看中下旨為婿的人物,沒有一定的才學皇帝傻了才會讓你做女婿,就如同自己伯父伏完,不是外貌才學都不錯的話,怎麼可能就輕易做了駙馬?
哥哥如此,弟弟又會差了哪去,楊璇家族沒落依然能三十餘歲做到大漢秩比兩千石的零陵郡太守,這本身也說明他的才學能力之所在。
談著談著,伏泉不由得感覺這楊璇也是妙人一個,頗有種值得結交的感覺。想想看,他能因為自己親兄長因為桓帝賜婚公主而絕食而死,卻不怨恨桓帝,也是能看得開、想的通透的人,畢竟現在大漢民間充斥的是極致的大復仇思想,只要自己和對方有一點仇,那也要拼命報復,即使如同齊襄公那樣九世復仇,也無怨無悔。
坦白來說,當了太守以後,伏泉對這種思想是又愛又恨,愛的是自己也是他的受益者,當年他殺曹破石也是靠的這個理由而避罪。這還是往小了說的,往大了說的話,甚至強漢之所以是強漢,也是因為有這種與異族只見不死不休的仇恨思想在,所以能讓一代又一代的漢族先輩們前赴後繼的為報國讎,誓死不休,從而開疆拓土,使得漢人威名遠揚。
當然,這種思想可愛,但也可恨,畢竟正是因此才會讓民間任俠之風昌盛,遊俠惡少年隨處可見,稍有結怨必是刀劍相向,不死不休,無端端的為社會增加了不少隱患,甚至也危害不少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不少黑惡勢力便是由此而生。
閒話說的遠了,對比大漢整個社會,像楊璇這樣看得開、想得通透,不因桓帝間接害了其親兄之事而怨恨大漢,報復皇帝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若是正常之人,隨著大漢掀起黨錮,迫害士人,早就因為幾番仇恨之下,各種名義避仕,普通的如此,而偏激的就應該像後來的袁紹那樣,隱忍數年,最終一招得勢,顛覆大漢天下了。
但這楊璇和那些人不同,反而不因私仇而混公事,不僅入了漢朝朝廷為官,甚至做到秩比兩千石的一郡太守之職。雖然零陵郡並非大郡,此時人口稀少,可是治下也有數十萬人,而且他這官職可不是宦官親屬門生那樣,靠著美言和賄賂皇帝得來的,是他一步一步為官親政得來的,足可見這位的能力有多厲害。
以楊璇和大漢的緊張關係來講,若楊璇真的像他那樣不記恨漢室,反而因為趙凱無能,沒有拯救江夏百姓從而怨恨這閹宦黨羽的話,不得不說他可真是一個大漢忠臣,簡直說他是楷模級的人物也不一定。
不過,具體楊璇如何,能不能與之結交,還是需要時間去觀察。因此,在感覺談得差不多時,伏泉便不再談,而是轉移話題,匆匆說了幾句,便禮送楊璇。
楊璇也是知趣,知道他們談得不少,伏泉點了話頭便不推辭,瀟灑離去,一點也沒有不滿之色,名士之風盡顯。憑白讓伏泉有種感覺,感覺自己不知禮數一般,竟然強制驅趕了客人離去,有種十分不知人情往來的意思。
至此,伏泉稍安,楊璇之事他雖依舊起疑,但畢竟無證據,暫且相信他對自己無害。若如此,那麼僅僅一個趙凱還不至於讓他心中憂慮,想著出走,畢竟說穿了趙凱不過是一個靠著宦官勢力爬上來的狗而已。在如今天下都在注意江夏平亂的事情時,他要對付自己除了使一些旁人看不到的背後手段以外,也沒有其他辦法,畢竟,真要傳出兩人正面不和的事實,這趙凱自己也拖不了干係,皇帝絕對不會容忍一個在這種平亂時候還想著爭權奪利的人繼續待在這荊州刺史的位置。
念及此處,伏泉大定,開始思索攻城事宜。這荊州軍對他不是龍潭虎穴的話,他自然要想著如何快速攻克鄂縣了,畢竟剛才軍事會議上,那文姓武將所提的攻城方案就非常好,如果按照他的法子攻城的話,這江夏叛軍令漢軍頭疼的火油之物倒是沒有那麼可怕了。
想干就干,對於這類事情伏泉一直不會做過多猶豫,當下就召集了麾下文武前來商議。不一會兒,伏泉麾下文武心腹聚齊,臉色皆是怒氣未消,顯然還是為今日自家太守被荊州那幫無能兵將圍攻而憤憤不滿,只是同為漢臣,他們又是客軍,再有趙凱這個權利比伏泉大的地頭蛇在,他們也只能受這悶氣,真是受罪。
看著麾下文武的臉色,伏泉自然清楚他們所為何事,並未細問,而是直接說道:“今鄂縣難破,孤細查之,欲以土挖地道之法,奇襲鄂縣,諸君可有異議?”
帳內諸將聽後皆是露出愕然之色,顯然十分震驚不解,不知為何自家太守還要去攻那鄂縣,畢竟今天荊州軍那幫混蛋可是根本不留情面的威逼他。按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們乃是客軍,只是奉命來平定叛亂的,去哪裡都一樣,何必在這掉著,幫這些荊州兵呢?就讓他們在這鄂縣寸步難行不是很好,到時候他們去其他地方破城立功,好好打一打那趙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