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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終了,事情最終也有了定論,家僕在伏泉的嚴聲指揮下,不情不願的拿著白布裹了嘴鼻,抬著於忠父親的屍體出了雒陽城。韓飛見有人幫那孩子,便離開了,並未把伏泉的提醒記在心裡。
不過有人對此時無所謂,有人可不行,劉華便是其一,她知道伏泉要把那具可能染了瘟疫的屍體埋葬,心裡可是一萬個不願意,喊了伏泉來嚴聲禁止。
“這事情交給那韓飛不好,你為何非要做此事?”
“那孩子與我一樣,父母皆亡。”
劉華聽後楞了半響,後來在聽了伏泉所說自己早前染過此病,以後很難再染,這才放行,不過還是關心囑咐道莫要輕易接觸,留了親信家僕照顧,便回府了。
因是瘟疫,家僕找來馬車裝了於忠父親,本想就此出城,可是於忠哭鬧,希望能為父親潔面梳洗,即使生前如此窮困潦倒,死後他也希望父親能夠好好的走,漢代重孝由此可見一斑。
“汝不怕也得了溫病?”
“得了又何妨,阿父含辛茹苦養大於吾,至死也希望吾能存活,吾做這點事情算得了什麼?”
一句話,就把伏泉嗆的不清,暗道這孩子比自己還早慧,莫非也是穿越來得?別無他法,命家僕去買乾淨衣衫,然後出城,找了一空曠地方,一邊讓家僕尋來柴火搭建焚燒場所,一邊從附近找了水來,煮開後,為於忠父親擦洗身子,梳理打扮,並換來一套嶄新衣裳。
伏泉望見於忠摸著父親身上衣衫時,眼中流露一絲欣慰,想想也就明白了,家僕買的不是平民穿的短褐,而是士人穿得長袖一類的袍服,或許他這輩子都沒穿過吧。
事情終了,因漢代人死去有“飯含”一說,即口含玉石珠貝等珍貴寶物,死者為大,無論貧富,都會為親人尋來寶物,為此入獄者也不在少數,伏泉隨手把懷裡麋良送自己的美玉放入於忠父親口中。
於忠見了十分詫異,這玉石之大他當然知道價值幾何,憂心說道:“少主,此玉太過貴重,忠不敢要也。”
“閉嘴,休管吾事,玉乃吾物,如何處理,與你何干。”
“這……”
一句話,說的於忠無言以對,他年紀尚小也不知如何拒絕,只能閉嘴。顯然,伏泉幫他處理父親喪事讓他十分感動,語言裡開始稱“主”了,畢竟他的行為與賣身無異。
第八章 獻策防治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
這兩曲是漢代著名輓歌《薤露》和《蒿里》,無論鄉間城市,盡皆傳唱,原本乃是一曲,後一分為二。意思是薤上零落的露水,是何等容易乾枯。露水乾枯了明天還會再落下,人的生命一旦逝去,又何時才能歸來?蒿里在泰山下,傳說人死之後魂魄歸於蒿里。鬼伯乃是掌管蒿里的人,它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無論你生前是賢是愚,一旦它叫你去,人間的權勢,金錢都將失去效用,你想稍稍踟躕一下也不行。
大火緩緩燃著於忠父親的屍體,於忠哽咽著,帶著哭腔唱著這首輓歌,聲音淒涼蒼傷,語調悲涼至極,令人有感,聞者無不傷心落淚。
可是斯人已逝,又有何用?眾人收拾了骨灰,便由於忠一路背著,回了府邸。伏泉在侯府自有自己的別院,倒也無需讓他和家僕同住,招呼夭兒為他收拾了一間院子便行了。對於這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孩子,心裏面他更多的把他看成弟弟。
一連過了兩日,伏泉得了劉華吩咐,依舊安心在府中生活,莫要生事。可以說伏泉這些日子的漢代生活過得很休閒充實,每日練劍、看書、臨摹書法,閒時下棋,蹴鞠,偶爾被伯父喊去考校經學,生在權貴人家大抵如此。
這天,府上來了官吏,點名找陽安長公主和伏泉,劉華莫名其妙,而伏泉則以為是鄭颯那裡有了動靜,誰知見了來人以後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那人便是韓飛,此時他正站在幾位中年文士身後,看他神色恭敬,伏泉料想是這幾人應該是有秩比的官職比他大的官員,不知他們來侯府所謂何事。
伯父伏完今日出門訪友,家裡只以劉華為大,此時她出來後坐於主席,看了眼幾人,眼光飛速在韓飛身上流轉了下,隨即淡淡問道:“諸位來我侯府所謂何事?”
幾人齊齊行禮道:“見過陽安長公主。”隨即,便有一文士上來說道:“吾等乃是光祿勛屬官,今日來此實為拜訪這位小郎君。”說話時分,眼神看向伏泉。
“楊師?”劉華詫異,不知這個帝師派人來有何事情,便看向伏泉說道:“此乃吾家君侯兄長遺子伏泉,小名檀奴,速見過幾位諸位尊長。”
伏泉聽後向幾人行禮,口中說道:“見過諸位長者,不知此來找吾所謂何事?”
那為首文士急迫回道:“兩日前,小郎君與韓飛所說瘟疫之事,其未當真,不想昨日雒陽城外便爆發瘟疫,已有數百人染了溫病,今日已死數十人。韓飛與吾等述說前事,知曉郎君或有解除瘟疫之法,特來相求。”
一語說完,伏泉心中釋然,沒想到自己猜測之事竟然成真。不過隨即心中一緊,於忠年幼常年和其父在一起,不會他也染病吧?若如此,豈不是整個侯府比歷史上曹阿瞞誅殺全族提前滅族嗎?後來想想,這兩日於忠只是披麻戴孝,身子硬朗,並無不妥,想來應該無事,這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