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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天使,巴郡太守下五官掾遠來見板楯蠻渠帥,令七姓首領速來覲見!”到了蠻人營寨前,眼見一名守門蠻人揮手阻止了他們一行三人,秦宓立即大黑道。
“這……”守門的幾名蠻兵當然聽得懂秦宓所說的話,雖然現在看似蠻人齊聚,異常無比,但誰又知道上面的渠帥到底是什麼意思?大軍集結也不進攻,就在這乾耗著,想了想,一名年長的蠻兵讓秦宓三人稍候,自己進大營稟報去了。
此時的蠻人中帳,早已吵開了天,幾十名穿著各色蠻人服飾的板楯蠻貴族正為這次忽然集結超得不可開交,為首者吵的最凶的便是龔蘇,而另一人卻是度康。他們的身邊坐的是數十位板楯七姓的渠帥。
自從劉邦當時下詔免除板楯蠻鄂、羅、朴、昝、度、夕、龔七姓渠帥的稅賦後,發展到現在這七姓依舊牢牢的把持這板楯蠻的控制權。當然,帳內的蠻人渠帥也不是只有這七姓,畢竟部族發展總有傑出的人能夠被蠻人認同,不過終歸只是少數,帳內的大多數人都是那七姓出身。
這中帳的幾十人可以說掌控者板楯蠻十餘萬人的一切,自從漢朝給他們地盤自治以來,板楯蠻一族的一切動向都是他們商討才有定論。
給予異族地盤讓他們高度自治的政策,即所謂的羈縻制度,自古便有,漢朝亦不能免俗,甚至無論兩漢,都將這種制度作為邊疆政策的輔助。司馬相如的《難蜀父老》便有言:“蓋聞天子之牧夷狄也,其義羈縻勿絕而已”,甚至東漢著名學者班固所著《漢書》中匈奴傳一篇更是言道:“其慕義而貢獻,則接之以禮讓,羈靡不絕,使曲在彼,蓋聖王制御蠻夷之常道也”,足可見西漢時候對于歸化異族所使用的籠絡懷柔的羈縻制度,以至於後來北軍的越騎、屯騎等漢朝中央軍隊都大肆徵收歸化異族。
到了東漢,地方常備軍太少,邊疆作戰直接賞賜錢糧,讓異族直接成為僕從軍,可以這麼說終漢一朝一直都在玩所謂以夷制夷的策略。不過這種制度國家興盛還好,如果國家內部空虛,終究是養虎為患,兩漢末年,各種異族叛亂便是明證,甚至於後來的五胡亂華,不也有被已經控制邊疆的異族窺探到漢人虛實的原因嗎?
度康自從上次被伏泉率軍擊敗他與羅戰的軍隊後,便與羅戰失散,最終他帶著殘兵南下去了江州,與那裡的蠻軍匯合。只是等他匯合了江州蠻軍,準備隨那裡指揮的板楯蠻渠帥進攻江州縣城時,卻聽到了伏泉帶兵直搗閬中的噩耗,與其他渠帥一樣,都是大驚失色,想到在閬中的家中老小,立馬放棄繼續進攻江州城了,點齊了人馬就奔著板楯蠻人老巢閬中而去。
後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在漢軍占據閬中縣城,蠻人兵馬不足以破城,雙方僵持時,龔蘇作為板楯蠻有名望的大賢者,進了蠻人陣營說降,大多數早已厭戰的七姓首領因為龔蘇的名望選擇相信那位屠俘的“戾龍”伏泉。最終蠻人投降,七姓部分首領在見到伏泉果然不如他們所想那樣肆意濫殺俘虜後,又與伏泉盟誓,臣服漢朝。
當然了,這一切和某些蠻人無緣,因為有的不肯投降漢朝的蠻人,在大多數蠻人選擇歸降時,逃遁而去,後來被伏泉命人剿滅,但終究有漏網之魚。畢竟有的蠻人藏於深山野林之中,漢軍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蜀地遍地的茫茫山林間一一搜尋那些藏匿的蠻人,而這度康就是那不肯投降的蠻人之一。
這次蠻人之所以會異常集結,便是這度康眼看風聲已過,暗中潛回板楯蠻族裡,和其他一些依舊想叛漢的板楯蠻渠帥家族裡的蠻人大人物一起,想要再次勸反板楯蠻七姓貴族一起反叛漢朝所引起的。
而之所以蠻人這次只集結,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行動,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這集結的五、六千人里,真正向著度康等想繼續反叛,聽命行事的也只有千餘蠻人而已,其他都是不想再反叛或者保持中立的蠻人渠帥貴族的兵馬。
為了在這次關乎板楯蠻又一次未來發展的議論結束前,做任何決定都不會損害蠻族人利益,所以才會有現在這般異常的兵營情況。反正如果不叛,那就和漢朝說只是蠻人遊樂集會,畢竟他們沒有拉旗造反,而如果反叛,這些營地的蠻軍頃刻間就能用他們不離身的木盾和勁弩,組織一支義軍繼續肆虐巴郡。
此刻,只聽度康大喊道:“漢人前番殺吾族人數萬,此仇怎能不報?”
“報之何用?吾等叛漢時,殺漢人亦多,如今再度歸漢,自然放下恩怨,豈可在叛?”龔蘇一力幫助了板楯蠻降漢,怎麼能讓度康如此破壞,當即回道。
“龔世伯,莫忘了汝乃何人?羅戰前番重傷,至今臥榻不起,而吾蠻人飽受漢朝欺凌,豈可如此降漢?”
“吾何人?”龔蘇聽這晚輩竟然如此頂撞自己,當即怒道:“漢朝有民千萬,吾蠻人有幾何?此時不降,等舉族而滅乎?”
看著對面的度康不斷挑唆蠻人反叛,龔蘇心中憤慨難平,本來他招降了族人,又與伏泉立下誓約,降服漢朝,沒想到這個逃走的度康又回來攪局。他知道在前方板楯蠻反叛後,族中有不少貴族因為漢人郡兵羸弱,加之搶掠了不少財物,已然改變了前番叛亂的心思,紛紛有了這天下漢人皇帝可坐得,他們蠻人難道就不能得到的念頭?就算不能得這天下,一個益州或者一個巴郡讓他們坐坐也無妨,而這度康便是其一,他所謂的為族人復仇的藉口只是他為了實現他想法的藉口而已。